清河驛七隊是個小生產隊,十幾戶人家錯落有致地分布在清河灘里,房前屋后長滿了水曲柳樹,讓這個小村莊顯得寧靜而溫馨,在秋日的陽光里,恬適地存在著,若不是經意尋見,或許就忘記了它的存在。
李鳳岐走到村頭,推開一戶人家的大門,里邊堆滿了白生生的柳條,指頭粗細,一捆捆、一摞摞地碼放在屋檐下。聽到有人來,一個婦女從院子里探出頭來,驚異地看著他倆,如同審視著一對天外來客:“你們是收筐子的?”
李鳳岐笑了,說道:“讓我看看你們編的筐子,是不是比李慶都家編的好。”李鳳岐說的那個李慶都,是過去清河驛編筐捏簍的好行家。那女人一聽,原來是個內行,急忙拿出她剛剛編好的幾個饃筐來。燕之青拿在手里,認真端詳了一番,柳條均勻細膩,編織得嚴絲合縫,筐口拿捏到位,如同一副工藝品,燕之青笑了,說道:“大嫂,這個多少錢一個啊?”那女人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來,連忙說道:“這個,我們是編了自己用的,不賣,不賣,俺可從來沒有賣過,對了,我看出來了,你不是那天給俺們講話的李干部嗎?哎呦,你看我這眼色頭笨的,領導來了,你們稍等,我去喊慶林去。”女人說的慶林叫李慶林,是七隊的隊長,也是他們姓李的一門中唯一的黨員,因為他是從部隊入的黨,他參加了抗美援朝作戰。
不大一會,李慶林過來了,他紅著臉看著燕之青和李鳳岐,說道:“二位領導,來了,怎么也不打個招呼啊?你看看,他們一個個不聽話,非要編個筐捏個簍什么的,一點也閑不住,李委員,你也知道,咱七隊的地少,成色也不行,種紅薯啥的,跟本沒收成,所以,我們收秋種麥也就快了點,社員在家,閑住沒事,干點這個,不過,我們根據宋子厚書記的安排,正準備組織全生產隊社員學習呢,對了,宋書記連題目都給我們想好了,有反對黑戲曲《抗日英雄武俊義》的,有反對投機倒把分子的,有討論如何“抓革命,促生產”的……”
李慶林說話的時候,李鳳岐不耐煩地說道:“李慶林,你小子還是不是個當兵的?怎么一點尿性也沒有了,我問你,你必須給我說實話,這么多柳條,編出來的東西,真的就是自己用的,你小子哄誰呢?”
看著李鳳岐生氣的樣子,李慶林尷尬地搓了搓手,說道:“多數是自己用的,也有個別人賣幾個,你說這趕集上店的,咱生產隊也管不了這么多不是。”李慶林依舊抵著賴。
“不誠實,你小子不誠實,我問你,縣城供銷社的商場里,賣的是不是你們的貨,你小子是不是跟吳胖子定的有合同?”李鳳岐故作憤怒地問道。
李慶林的臉色大變,說道:“李、李、李委員,這和吳主任無關,和大伙也無關,是我收了后,私自賣給他們的。”李鳳岐噗哧一聲笑了,說道:“你小子還挺有種,把吳胖子也給保護了下來,好,我和燕副書記不追究你怎么干,也不管你把貨賣給誰,我就告訴給你一句話,這活,你們該干,至于宋子厚安排的學習任務,我看,就不必要了吧。”
李慶林這才放下心來,說道:“那行,那行。”李鳳岐說道:“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走,給我找條船,我要到紅柳林里去看看。”李慶林的臉一下子又紅了,說道:“李委員,那鬼不下蛋的地方,到那兒去干啥啊?”
李鳳岐狡酷地一笑,說道:“你小子,管這么多干啥?我就想去旅游,就想去看看,怎么著?當年你爹,還在那兒給我養過傷呢,難道我就不興去看看?”
李慶林撓了撓頭,領著他們出了門,下到清河岸邊,一條小船就橫在一棵大柳樹下,在河水里晃動著,搖散一河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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