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143）——又過留村（第1頁）

車子似乎不聽使喚地向無梁鎮(zhèn)方向駛?cè)ィ恢挥X間已經(jīng)偏離了回隗鎮(zhèn)的方向，田之魚的心哭了，這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做同樣的夢，夢見自己光著身子，躺在老家的床上，娘給穿了衣裳，又說去上學(xué)了，還說要考什么大學(xué)。有兩次是喝多了，順著公路往無梁鎮(zhèn)方向走，莫紅秀好不容易才給攆上，把完全沒有了記憶的自己接回家。今天沒有喝酒啊，怎么又不自覺地走錯路了啊。回家？是該回家了，可結(jié)實(shí)哥那事沒有辦好，回家不知道咋跟娘說，還有李悲城那事兒，村里人肯定會問的，更不知道如何回答，這些都是親人，可不能象對待剛才那兩個記者一樣啊。

田之魚想著的時候，車子已經(jīng)掉頭轉(zhuǎn)向了留村方向，正中午時分，太陽的光線照得大地如同變了個樣兒，處處長出細(xì)細(xì)的絨毛來，空氣里透露出一股泥土的腐臭，秋后的原野如同被剖開了肚腹，深淺不一的犁痕劃開大地的胸膛，裸露的黃土經(jīng)受著風(fēng)霜，如同等待死亡的老人，享受著返光回照。

田之魚的車子似乎還是無意識地信馬由韁般走著，竟然漂浮到了留村，其實(shí)，哪里還有什么留村，連那座老寨墻門垌也早已被拆除了，田之魚的車子小心地駛過瓦礫散落的街道，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那兩棵早已枯干的石榴樹，葉子凋零殆盡，樹枝焦枯，只有幾個黑得生銹的石榴還頑強(qiáng)而腐敗地掛在枝頭。

劉雪飛家的院子早已不存在了，一片狼藉的碎磚爛瓦和別處并無二樣，青磚小瓦也早已走完了它的歲月，被無情的拋棄著，田之魚慢慢地走在瓦礫場中，努力地尋找著，可他什么也沒有找到。

“你是雪飛的男人嗎？”猛然，有一個聲音輕聲地問道，田之魚回過頭來，刺眼的陽光里，有一個慈祥的老者，眉毛胡須都是白的，嘴角長了一個豆粒大小的黑痣，上邊長著幾根扎眼的白毛，穿著極少見的中山裝，口袋里別著自來水筆，手里提著個破帆布包，上邊印著某某紀(jì)念字樣，好像是拾荒的。

田之魚搖了搖頭。那老者似乎有些失望，說道：“那，你再找什么，這兒什么都沒有。”

田之魚仍然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那老者笑了，說道：“你不是雪飛他男人，你來這兒干啥？年輕人，我剛剛撿了塊東西，送給你吧。”

田之魚還想推辭，可老者已經(jīng)從他的帆布袋子里掏出一樣?xùn)|西來，不大，也就是一塊磚那么大，雕刻出和隗鎮(zhèn)老墳窩出土的汪汪隊(duì)一樣坐姿的狗狗來，惟妙惟肖的，甚是可愛，而且雙手中還抱一柄小石斧，下邊還有底座，上邊還刻有三個古字，是古字而不是圖畫，那字，是田之魚從來沒有見過的，底座的另三面，卻是梅花狀的結(jié)繩印記了，田之魚驚呆了，不僅僅是自己連一個連字也不認(rèn)識，更驚呆于這種磚雕上邊還有古人結(jié)繩記事的印記，這兩樣，他都不懂。

“請問，老先生，這三個字咋讀啊？”田之魚覺得，那老者不簡單，他肯定知道這三個字是什么，或者代表什么。

“年輕人，你認(rèn)為它該是什么，它就是什么，送給你了，我放著也沒有用，雖然你也不認(rèn)識，但總會有認(rèn)識的時候的。”老者說著，向太陽光線里走去，嘴里念叨著：“嘿，他不是雪飛的男人，他咋就不是雪飛的男人呢？”

田之魚一眨眼，那老者已經(jīng)消失在太陽毛絨絨的光線里，周邊一個人也沒有，田之魚看著手中的磚雕，那狗狗正瞪著一雙大眼看著自己，不知道它是什么表情。

田之魚的車子如同爬行般上了隗村的后山坡，一片片瓦礫場里，又有人在丈量著什么，在路邊號著白石灰印兒，走近了，才看清是胡列在領(lǐng)著人，似乎在分地塊呢。

胡列也看見了田之魚的車，邊收起了手中的小本，和田之魚打著招呼，田之魚問道：“胡主任，這么快就要開工了，這一塊建什么啊？”說著，停下車，走了下來。

“呵呵，田校長，這回你可猜錯了，不是建，而是要植樹造林了，要把我們隗鎮(zhèn)建成田縣的大花園，你信嗎？”胡列有點(diǎn)夸張地說道。

“我信，我信你個鬼，不知道你們又搞什么名堂哩。哎，怎么沒看到賈老師啊，你小子是不是把她的位給搶了啊。”田之魚和胡列開著玩笑，他已經(jīng)幾天沒有看見賈文娟到鎮(zhèn)政府上班了。

“田校長，賈組長的事，難道還用問我？”胡列小聲而神秘地說道：“我才不敢搶她的位呢，誰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啊。”說完，哈哈大笑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