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謀怒氣沖沖地推開房門,一下子驚呆了,屋里空洞洞的沒有一個人,他走進內屋,同樣沒有一個人,榻上榻下、案幾內外,翻動了一遍,連只飛蟲的影子也沒有,只有窗戶上掛著一排蘆管編成的蘆笛,發出嗚咽的聲響,衛謀憤怒地扯下蘆笛,狠狠地摔在腳下,從牙縫里嘣出一個字來:“追!”
詩河岸邊,正萋懷抱著惡兒,望著遠方,白云的倒影流淌在她的額頭,清清的詩河水如泣如訴般吟唱著思念的歌謠,正萋臉色灰白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雙目失神,敞開胸口,露出依然嫩白的胸膛,惡兒嘴擒著母親的奶頭睡得正香,衛謀長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來晚了一步,阿荒早跑了。
正國的大殿內,將領們再次聚集起來,紛紛請戰,以報老公上之仇,老公叔姬武肴抱著病體出使洛邑了,正壯左右為難、猶豫不決,他渴望著這場復仇之戰,可他又覺得阿玄的話有幾分道理,他把眼睛再次投向了正映和衛謀。
正映遲疑了一下,還是站了出來,向眾位將領拱手說道:“諸位,與田決戰的利害關系,想必大家都聽了田人阿玄的言語,雖多有添加成分,但絕非空穴來風、無稽之談,與田戰,必滅之而后快,絕不可為其留任何翻身的機會,方可報老公上之仇。可目下狀況,我正人與田開戰,打成曠日持久的拉鋸戰極有可能,到那個時候,我們在田地撥不出腿來,后方則危矣!”
衛謀上前,接過話來說道:“公叔說得好,正人與田,早晚必有一戰,然一戰務必完勝,滅田人而復我正人之仇,常言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正人怎么連這點忍耐力都沒有呢?更何況,滅田人者,必田人也,我正人本為漁翁,又何必做此無益于自己的事情呢?與其沙場拼殺,何如陰謀離間田、鄶、賴之間的關系,促使其內隙參差、撕裂,而最終自取滅亡,公上,難道不想看到田康痛苦掙扎、求生無望、求死不能的下場嗎?”衛謀冷冰冰地說著,好像他已經掌控了田人的命運一樣。
“那,二位大人,難道我等將士要卸甲歸田、頤養天年嗎?”正印、正章等宗室將領憤憤地問道。
“哈哈哈,我正人的將士,戰則為勇士,和則為力士,豈能沒有用武之地,公上,臣有一圖要獻于公上,公上請看。”衛謀說著,早已脫下上衣來,翻轉了,里面竟然是一幅做了密密麻麻標記的地圖,正壯看了良久,哈哈大笑道:“謀,老小子,夠陰險的,好。”
衛謀上前,低聲說道:“公上,你可是說過的,許滅,則田地歸我衛謀的,田人那里,不過是小費口舌,即可為之,何必再興刀兵呢?至于田康小兒,衛謀會親手給公上抓來,要殺要剮,任憑公上的意思了。”停了一下,衛謀神秘地說道:“公上,稍后他便來投,從此他田康小兒處,還會有什么秘密?哈哈哈。”衛謀長笑著,大殿內有點陰森的感覺。
大伙看著正公壯與衛謀二人私語,不知所云,慢慢地便交頭接耳起來,朝堂里便有了嗡嗡的雜音,正壯環視了一番,竟然沒有惱怒,笑著揮了揮手,眾將領一頭霧水地散了。
后殿內,雞鴨魚肉已經上桌,侍者也早已倒滿了酒杯,正壯、正映、衛謀正襟危坐,以諸侯國君的禮儀接待著前來投誠的潁叔段,雖說潁叔已經失國,但如今他可是田康信任的臣子,更何況這個潁叔段還有一番風流體態,與田康的兒女私情從來都沒有斷過,而且在田康的信任下,還把持著田人與虢伯在豐地的商道。
炙熱的陽光下,正國洧地的大地被正軍將士撕裂了一道地縫,北連尉氏邊界的糊涂河、中跨詩水,南至許、玉邊界的溱水,一道長長的大渠動工了,衛謀派兵嚴苛地丈量著寬度、深度,一條大正國渠就這樣被開挖著。
這真是:
水是利、水是患
利弊得失皆賴天
正人揮汗、掘地為川
敢叫三河肩并肩
今日取天一瓢水
從此許地無人煙
田人教我水作兵
我淹許人田為灘
水無常形形如虎
兵無常道道排山
咄、只為心貪
難說用兵如神似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