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趙彩霞又出動了三輛汽車,化工廠所需要的煤炭一趟便運完了,大伙痛痛快快地到張金水管理的澡堂子里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身干凈衣服,準備回家過會去。張金水也買了點東西,讓妻子梅影跟著他們一同回去,他這里自然是走不開的,看著張金水慢慢地走上了正路,王滿倉也很高興,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侄女梅影是個溫柔的女子,小時候也沒有少受罪,兩口子能過上安穩日子,也是他們這些做老人的心愿。
王北旺給大伙調來了一輛小卡車,送他們回家,他對王滿倉說,他這邊還有客戶,就不回去了,巧云那邊也正在對賬,也回不了家。
前來送他們的張金水笑了,調侃著小舅子王北旺:“老十,也不給咱奶奶買禮物啊,聽說,今年是老五安排的,你這個發了大財的,怎么這么小摳啊。”
王北旺笑了,指了指前排車座上的四身衣裳,兩箱水蜜桃罐頭,兩兜子變蛋,笑著說道:“姐夫,這些,中不中,你看看,四身衣裳,俺奶、俺娘,俺大大娘、二大娘一人一身,還不行?要不,再給你做一身花衣裳。說著,又掏出三十塊錢塞給了王滿倉,讓奶奶自己買東西,幾個人這才笑著上了車。
見眾人走了,張金水這才掏出一棵煙遞給王北旺,小聲說道:“老十,給我搞一百噸指標吧?”
王北旺問道:“先不說指標的事,我問你,女澡堂上的窟窿是咋回事?”
張金水尷尬地一笑,說道:“那是一個星期天,幾個年輕孩子搗蛋,給戳開的,我已經給糊上了,這個,你放心,咱會丟得起那人,女人,咱不稀罕。”
王北旺說道:“那就好,以后,絕對不能再出現類似的事了,這生意,別看小,顧住你和俺姐一家的生活,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其他門路,就不要再想了,你要的指標,我可以給你,但你得給我保證,不能賣給供銷社系統以外的門店,到時候,工商局會追查責任的。”
張金水笑了,說道:“哪能呢?這點化肥就是送到咱隗鎮桃園村那個經銷店的,也好讓你姐夫威風一回,在村里有個威望不是?”王北旺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張金水也向澡堂子那邊走去。
皮卡車到達隗鎮的時候,王滿倉還是放心不下,讓王滿林他們先回家,自己下車到供銷社去一趟,看一看李江的事件,到底處理到了哪種地步了。沒有想到麻大進和王南旺都不在,就連經常在院子里掃地的宋好過也不在。王滿倉又跑到大街上,到女婿陳德印的門市部一問,才知道,他們上午剛剛開過職工會,宣布達摩嶺門市部經理,由王南旺擔任,他們是去盤貨、補貨、交接去了,說是明天重新開始營業呢。”
“李江他家屬呢,沒有再鬧?”王滿倉的有點擔心地問道。
“她啊,有啥好鬧的?男人干了丟人的事,她還能咋鬧?麻主任說了,賠給她點喪葬費,挪用公款這事,也就不說了。”陳德印輕描淡寫地說著,又問了王滿倉一句:“大,南旺接手達摩嶺門市部,沒有跟你商量?”
王滿倉說了聲:“商量了,我支持他這樣干。”王滿倉說完,就要向外走去,正好看見岳喜成領著幾個警察,開著警車鳴放著警笛向東疾駛,心里一驚,難道王來賓他們,又鬧出什么厶蛾子事來了。果然,一個站在門口女警察看見了他,說道:“叔,你咱還在這兒啊?寨上出大事了,王松芳領著頭,強行搶占門市部,還打傷了供銷社的人呢,你啊,快回去吧。”
王滿倉一聽,心頭一沉,這個王來賓,真是財迷心竅,真的干出如此蠢事來了。于是就要回女婿門店里騎自行車,沒想到鎮政府大院門口卻開出一輛吉普車來,鎮政府辦公室主任宋戰鋒摁住喇叭向這邊示意,王滿倉也便跑了過去。
“三哥,這個王松芳,怎么能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呢?這樣做,和搶劫有什么區別呢?”坐在后排的隗鎮黨委書記閻國慶有點憤怒地說道:“我看啊,讓孫俊剛他們開個會,先把他的黨籍開除了算了,至于派出所如何處理他,那是他個人的事。”
王滿倉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考慮著一隊,除了這個王松芳,誰還能撐起門面,當這個生產隊隊長?他確實想不出合適的人選來,雖說都是他們那一支王家為主,還有幾戶姓鄧的、姓黃的,可卻都是面和心不和的,不好領。
車子很快便到了達摩嶺村部,南寨門外,早已被小商小販和看熱鬧的人圍嚴了,人們紛紛議論著,嘲笑著。王松芳、王獻文、王獻武已經被岳喜成和幾個警察給控制了,扭送到了吉普車上。閻國慶正要下車,王滿倉卻把他摁到座位上,說道:“他們走了法律途徑,我們就不要再摻和了吧,王松芳,跟著他叔一條道走到黑,咎由自取,誰也沒有辦法。”
閻國慶嘆了口氣,沒有下車,王滿倉對宋戰鋒說道:“到煤礦上去,我們停這兒干啥?”
宋戰鋒回頭看了閻國慶一眼,閻國慶擺了擺手,車子鳴了一下笛,擠出了人群,有人已經看到了閻國慶的車,可是,并沒有人在意他們,因尾,一隊的一群婦女,已經圍住了警車,不讓岳喜成抓人。
車子走出了人群,閻國慶才笑著說道:“三哥,我本來是想看看大用、南旺說的那塊用來建廠的土地呢,你倒好,車子也不讓我下了。”
王滿倉聽了,說道:“宋主任,停下車,就是這塊地,我們下車看一下吧。”
三個人下了車,看了看那一大片山頂荒地,在黃昏中透出萬千生機來,野花已經開了,各類灌木的枝頭也開始綻發出新芽、吐出嫩葉來。閻國慶笑了,說道:“這地兒,行,能把隗鎮整個東部生產的煙葉、棉花、農副產品給收全了。如果再上臺軋花機、榨油機,就更好了,方便了群眾,也發展了經濟。”
王滿倉指著山嶺下的溱河,說道:“過去溱河,就是濁岐鎮了,再往東,便是正縣的糊涂鎮,我們還可以擴大業務嗎?對了,他們還想在這兒建一個大型的農資供應站,這樣的話,我們就能實現化肥使用的全覆蓋,到時候,糧食不增產都不可能。”
“大型農資供應站,三哥,指標呢?我聽大用說,縣社一年才分給咱隗鎮三千噸碳氨、三百噸尿素的指標,別說全覆蓋了,就是撒胡椒面,也不夠。”閻國慶雖然相信王滿倉有能力搞來化肥指標,可這么大的量,確實不是個小數。
“閻書記,事在人為嗎,工作上去上不去,全靠你這位父母官支持啊,閆福生那里,你還得進點好言啊,他們清收前幾年那幾筆老貸款,恐怕會影響我們的建設進程,我想,那時候是以隗鎮公社的名義貸的款,主體是行政單位,又沒有什么資產抵押可說,隗鎮政府就給他們寫報告,干脆把這賬給掛起來,算了。”王滿倉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僅僅靠隗鎮供銷社的實力,建這么大一個廠子,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還有后續的廠子投入呢。
閻國慶笑了,說道:“三哥,你啊,是想賴賬吧,好,反正那幾筆錢,沒有用到正地方,被當成福利給撕開花了,也只能這樣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