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渠鳳有點不大靠譜的程文彬在海涵煤礦轉(zhuǎn)了幾圈,還是放心不下,跟礦長韓巧轉(zhuǎn)打了聲招呼,便向濁岐鎮(zhèn)到新縣城的主干道上走去,煤礦離那兒并不遠(yuǎn),二里多地就到了。他決定去見見妹子程秋霞,問個實底,這可是關(guān)系到個人以后養(yǎng)老的事,馬虎不得的。
小雨一直下著,公路上并沒有什么人,也沒有多少車輛,有一股子陰冷的感覺。程文彬顫抖了幾下,打了個冷戰(zhàn),算是對春天的回報,遠(yuǎn)遠(yuǎn)地引來路人的暗笑。這個老程,下雨天,還是西裝革履的,一副當(dāng)官的樣子。程文彬并沒有感覺到有什么不對,雖說從濁岐供銷社下崗了,可自己也是干過基層供銷社文書的人,嚴(yán)格意義上講,那也算是進入班子、參加議事的,這干部派頭,還是要講究的,就是到了海涵煤礦管理內(nèi)外關(guān)系協(xié)調(diào),那也得講究個人形象不是。
程文彬漫無目的地想著閑事的時候,公交車慢騰騰地開了過來,不用他擺手,便慢慢地靠到了路邊,售票員喊著他,讓他上車。車上并沒有什么人,除了司機、售票員,也就只有一名乘客,程文彬合上了傘,剛要落座,那位乘客倒笑了起來。程文彬一看,原來是楊爐生。
這下子,程文彬也忘記去買票了,笑著坐到了楊爐生前排的座位上,問道:“老楊,這是進省城啊,還是到北京啊?”
楊爐生呲著牙,笑著說道:“不進省城,也不到北京,我就是去找找蘇辰昌、王全旺,去告你們的頭頭,就是那個大貪官賴夫之,問問他們到底管不管?坑了我們黑河灣老百姓這么多年,又把你們濁岐供銷社也搞零散了,欠老百姓的股金也不還,這樣的干部,還能用?”
程文彬笑了,說道:“老楊,我看,沒用的。這自古民不跟官斗,斗來斗去的,你占著啥便宜了?鬧不好,過幾天又把你抓起來了,那里面的滋味,老好受,咋的?”
“球,是不好受,讓他們進去,同樣不好受,他們這些當(dāng)官的,進到里面,才一個個沒有人形呢?還記得那個賴孟之賴書記,和你們的主任王振剛、劉明湘不?在里面,老子是老游擊隊員,他們是新兵蛋子,老子說收拾他們,就收拾他們。”
楊爐生舊事重?fù)?dān),讓程文彬也想起老主任王振剛、劉明湘來。那年,劉明湘有立功表現(xiàn),判了個緩刑,早就出來了。王振剛判了兩年,估計也出來了,只是沒有見過面。對于這些事,程文彬有程文彬的感嘆,他笑著說道:“看來,還是官大好啊,人家賴孟之、聞小樂不都沒有事嗎?也只是害了王振剛、劉明湘這些小卒子啊。”
說起這兩個人,楊爐生更加義憤填膺地說道:“他們,老子照樣也得告,我就不信了,我告不贏他們?理,在這兒放著,事實,在這兒擺著呢。就是你說的老王、老劉,也太軟了些,他賴夫之說用股金,你就讓他用啊?這一回,我手里有的,更是事實,他賴夫之又要玩花招了,要把全縣所有的股金都收攏起來,由他來管理。奶奶的,那還不是肉包子砸狗,有去無回的事?”
程文彬一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誰說的,你咋知道的啊?”
楊爐生狡黠地笑了,說道:“我咋知道的,肯定不會告訴你,你這個家伙,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我可是聽說,咱濁岐供銷社主任,麻大用是死活不再兼任了,你到縣城去,是不是找找你妹子秋霞,想干咱濁岐供銷社的主任啊?嘿嘿,常言說得好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餓死的野貓撐死一群螞蟻,你就沒看看,咱這濁岐街上,還有七八家門市部呢,加上鄉(xiāng)下的三個,一年至少也能收入二十多萬吧。除去雜七雜八的應(yīng)酬招待,一年落到布袋里至少也得有……”
楊爐生說著,伸出了一個手指頭,又“呵呵”笑了兩聲,得意地說道:“窮廟富和尚,不比你在二海那兒打工強?再說了,你和渠鳳又是那種親戚關(guān)系,不說其他的,她要是讓給你幾千噸化肥買賣,老程,就是放到咱那大市場里,你就放心吧,不愁賣,根本就不愁賣。你也干過供銷社,這一噸化肥就是賺100塊錢,三千噸,那是多少錢啊?你自己算去。”
程文彬內(nèi)心又一驚,自己還真沒有算過這賬,自從王振剛被抓之后,他是主動下崗的。至于后來麻大用是如何去兼職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也沒有打聽過。只是聽說,濁岐鎮(zhèn)的農(nóng)資供應(yīng)這一塊,被渠鳳給搶占了,濁岐供銷社農(nóng)資門市部是和渠鳳打交道的,沒有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多油水。
雨,下大了點,能清楚地聽見雨點砸在車頂上、車窗上的聲音,公交車已經(jīng)過了列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