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永慶到田縣來了,是帶著兩項重大任務來的,第一,他覺得田縣煤炭局向田縣政府、中州市煤炭管理局提出的整合田縣縣營東平煤礦及兩家私營煤礦的方案,是切實可行的,是對田縣經濟,對田縣人民負責的。第二,向田縣縣委、政府建議,由中州市煤炭管理局技術鑒定中心副主任秦奎下到田縣縣營達摩嶺煤礦任礦長。可裴永慶來的不是時候,一是蘇辰昌到省城去了,據說是接受省紀委的調查。二是省金融部門負責人關門會議已經做出一項沒有商量余地的決定,任何金融部門不得參與當地的企業重組、收購、兼并等經濟活動,甚至不得向這些經濟活動投放貸款。
坐在王全旺辦公室里的裴永慶感到有些失望,他不停地埋怨著王全旺:“小王,叫我說,你們這個班子,就是太疲軟了。陳建明他們幾家信用社聯合提出這一方案時,你們就應該立刻同意,要是這事生米都做成了熟飯,別說關門會議,就是開著門,他們也沒有啥辦法,企業也活了,老百姓也不鬧政府了,如此好事,愣是讓你們給拖沒了。還有,這個秦奎,能力沒得說,干一個小礦長,綽綽有余,而且……”
“而且他是李秀華、賴孟之那個礦山配件公司調過去的人,曾經鑒定過黑殿臣潁都煤業的安全責任事故,我說的沒錯吧,裴副市長。”王全旺早已對這種隔桌子拿饃式的人事安排反感透頂,冷冷地回懟了裴永慶一句,又說道:“不讓金融部門參與上述活動,是省金融管理部門做出的決策,我們堅決執行。也更加證明了,我們當初的決策是正確的,不能因為一個地區的經濟問題,誘發了整個省市、甚至是國家層面的金融危機。”
裴永慶的臉,紅了,說道:“王全旺,你是什么意思?難道我們向你推薦一個人,有錯嗎?更何況,我可是聽說,王東旺是引咎辭職的,他不干了,總得有人干吧,這達摩嶺煤礦,是田縣政府的,而不是私人的,怎么,他不干了,還非得讓位給你們自己人?”
王全旺冷冷一笑,說道:“裴副市長,王東旺是辭職了,但不是引咎。我大哥,對得起達摩嶺煤礦,無咎可引,他的辭職,是不忍心看到好好的一個煤礦,在他的手里,被某些官僚壓制到喘不過氣來,最后死去。而對于你們推薦的這個人,我不會用,我也不會讓趙彩霞局長用,還是等黑殿臣煤礦上的事,說清楚了,再說吧。”
裴永慶顯然有些憤怒了,拍了一下桌子,質問道:“他,和黑殿臣煤礦出事,有什么關系,不就是一個鑒定報告嘛,多大一點事?”
王全旺也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多大一點事,人命關天的事,坑害好人的事。你可以問問他,黑殿臣的煤礦里,瓦斯氣體是用多少錢買來的?我也可以告訴你,或許在你沒有回到中州市區之前,他本人,已經被公安局控制了。”
裴永慶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其實,王全旺的話,還沒有說完,這個叫秦奎的,是他妹夫,也是李秀華案件的主要成員之一,是賴孟之那個經理的前任,后來從政了。而對于他的抓捕,是昨天晚上省公安廳專案組做出的決定,同時被抓的,還有中州煤業集團公司技術鑒定部門和省煤炭廳技術鑒定部門當時的經辦人員,以及參與謀殺朱小娃的兩個漏網兇手。
莊雪飛尷尬地看著陽長海,說道:“不餓,看來我們縣局到底不如省廳啊?我們還在做外圍調查的時候,人家已經把人給抓走了,如此,我們也只得把有關的資料上交給省廳了。接下來,他們肯定要對茍正松父子實施抓捕的,這下子,都鬧到省公安廳層面了,田縣三院的事,我們得抓緊了。”
就在這個時候,陽長海打來了電話,向莊雪飛報告,省廳來人了,直接把茍正松父子,還有賴金勇,全都抓走了。聽說,另一路直接到了賴孟之家,把賴孟之也給抓走了。最后,還笑著說道:“你讓我監視的那幾個人,既不是黑社會,也不是什么盜墓賊,他們是省廳派來的便衣,好了,這下子,我們解放了。”
莊雪飛看了李不餓一眼,說道:“茍正松、賴孟之被抓,肯定會引起朱清占等人的連鎖反應,前幾天田縣三院最后登記的那十幾個陌生人,調查的情況怎么樣?”
李不餓笑了起來,說道:“還能怎么樣,全部是他們幾個老家的親戚,有幾個根本就不知道咋回事,便讓賴國慶他們拿走了身份證,更讓人感到可笑的是,朱清占的一個鄰居,是個五保戶,一下子向田縣三院集資了80萬元,那老頭說,清占是拿他的身份證給辦理什么補助款去了,還給了他三百塊錢呢。”
莊雪飛笑了起來,說道:“看來,利益能讓人變傻啊,一個法院院長,居然也會想起如此拙劣的勾當來,實在讓人感覺到好笑啊。把這個情況,轉交給陳主任,再直接送給北旺書記一份。”
李不餓站起身來就要出去,這個時候,留守醫院的陳建平慌里慌張地跑上樓來,向二位局長匯報,中州市中院的執行廳和田縣法院的執行廳,幾乎同時到達田縣三院,強制執行資產來了。
莊雪飛笑了笑,對陳建平說道:“你現在就回去告訴他們,田縣三院的所有資產,都被省紀委專案組查封了,我們沒有權利移交。”
陳建平遲疑了一下,李不餓笑了,說道:“還是我去吧。我倒要看看,朱清占的人是何等神速,三五天就走到執行程度了,執行我們,事先連個判決書也沒有給。”
莊雪飛笑了起來,說道:“當法律成為一種私有工具時,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的。我敢保證,茍正松給他們簽的有字,他們這是最后的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