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田之魚失望的是,韓無知并沒有親臨田縣古縣衙開發研討會,甚至連個發言材料也沒有送來,而李清華副縣長也是在會議剛開始時打了個照面,說縣里還有其他事,帶上高自清走了,田之魚暗暗苦笑了一聲,看來豐子澤說的那事又泡湯了,他不想再問高自清什么,也沒有跟韓無知打電話。
沒有了主角的會議很快便變成了閑聊會,因為中午茍銀基還有宴請,聽說還要給各位專家發紅包,幾個人便在會議室里閑聊起來,當然主題還是古縣衙開發的事,不過已經說到門票管理問題上來了,這應該是經濟學或管理學的范疇,田之魚笑了笑,借故走出了會議室。
古縣衙開發辦公室的會議室就設在縣衙大堂左側的六事房,如今改造加寬了,內部也裝修了一番,雖說不甚豪華,倒也現代化氣息濃厚,田之魚看了看手中的檔案袋,想了想,還是放在了會議室門口的桌子上,雖然并沒有人要求收集。
走過縣衙大堂前的荷花池,便出了已經修葺一新的縣衙大門,左邊的門房已經改成了售票室,右邊則是保安室了。田之魚想都沒想地便向右手轉去,不出200米,就是田縣一高的南大門了,他無意識地決定著自己的腳步,到學校周圍轉上一圈,尋找一下當年的感覺。
隔著鐵林子,學校里冷冷清清的,偶爾有一兩個教師走在樹蔭下,田之魚揉了揉眼睛,仔細地看著,一個也不不認識。田之魚下意識地算了一下數字,已經離開這里快20年了,雖說學校沒有多大變化,可人事卻早已不是當初了。
在學校南大門站立了良久,田之魚扭過頭慢慢地向外走去,穿過長長的巷子,不遠就到田縣老縣城唯一的大街了。田氏宗寢就在出口處,田之魚有點渴望見到田子臣,可又有點怕見到他,畢竟聯誼會這事,鬧得有點尷尬,可都過去了,他們該姓田還姓著田,并沒有因為古田的田與山東泰安的田而有什么不同。
笛,一聲車喇叭急急地響了一下,田之魚這才從田氏聯誼會的煩惱中清醒過來,自己險些撞上了一輛黑色奧迪的車屁股,田之魚不好意思地笑了,自己走路怎么這么不小心,竟然大白天走神了。
車上下來一個女人,田之魚驚愕了,那女人也同樣站在那里,好長時間不出聲,空氣如同靜止了一般,直到巷子口有人領著孩子往這邊走來,那女人才笑了笑說道:“開會的吧,沒混上飯,走,我請你吃,老頭面,管飽?!闭f完,向巷子口走去。田之魚沒有說話,如同一個孩子一樣,跟著那女人向巷子口邊那家被稱作“老頭面”的小面館走去,那是他們上學時的最愛。
老頭面館的老頭早已不在了,不過小老頭也快成真老頭了,能看得出那中年漢子已經不是當年跑堂的小二哥了,而是接過老老頭的鐵鍋長勺,當起了小老頭。那女人指了一下大籠屜里的肘子肉說道:“來一份這個,再來一盤豬皮,還有一大瓶勁酒,對了,下一大碗面,多添點湯啊?!笨礃幼油κ炀毜?。
或許是放假的緣故吧,里面長條式的棚子間里并沒有人,女主人也麻利地把兩個菜弄好,端了過來。那女人打開酒瓶,給田之魚滿滿地倒了一杯,就支起下巴看著田之魚慢慢地喝酒,二人似乎有某種默契,更好像是前生的約定。
“章副局長,你,不喝點?”田之魚終于忍不住了,紅著臉問道。
“你喝你的酒,我就這樣看著就中,負心賊,怎么不叫我章女士???”那女人的眼有點紅了,明顯地看得出她生氣了,
“對不起,娟,不,紫娟,都過去了,我,我,我。。。。。?!碧镏~吞吞吐吐地說道。
“別那么多廢話了,快喝吧,我不怨你,吃肘子,來,這塊肥的,好吃,香?!闭伦暇杲o田之魚夾著肉,臉色也平靜了許多,她靜靜地看著田之魚香甜地吃著,似乎又回到了少女時代。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物,章紫娟的心被這個并不高大的男孩俘虜了,雖說她是班里少有的美女,雖說她的父親是田縣財政局的局長,雖說他是一個貧窮的農村孩子,可章紫娟卻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而且愛的是那么熾烈,就是那次在這里吃過一大碗湯面條后,章紫娟把自己給了面前這個男人,疼痛帶給少女美好的夢,她為他流淚忍受著。
想到這,章紫娟的淚水又快忍不住了,她吸了一下鼻子,眼睛向門口望去,女主人已經端過來一大碗湯面條來,章紫娟端起桌子上的一只空碗,從那個大碗中挑出幾根面條來,又用勺舀出半碗面湯,把大碗推給了田之魚,那動作還保持著當年的樣子,田之魚愣了一下,端過來放在自己面前,沒話找話式地說道:“紫娟,玄黃文化研究會證件那事,麻煩你了。”
章紫娟吸了一下鼻子,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小聲哭泣道:“就不會叫人家一聲,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