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陳家灣的青壯們都在熱火朝天地給陳得壽蓋青磚大瓦房。
牛車進了小院,陳老虎就將楊夫子扶著進了屋,陳硯和周既白將周榮扶進了他們的屋子。
為了省錢,楊夫子租的屋子并不大,只三間房,原本一人一間,因陳老虎來了,要勻給他一間房。再加上楊夫子抄的書越來越多,總要找個地方放好,于是周既白搬去和陳硯同住,原本屬于周既白的屋子被一分為二,一半放書,一半給陳老虎住。
父子三人經此大難,便想敘一敘,就都擠在一張床上。
周榮并未多說他在牢獄中的事,只細細問起兩個孩子的經歷,待聽完,長長嘆息一聲:“苦了你們了。”
他在獄中時,尚且惶恐不安,更遑論堪堪十歲的既白。
陳硯雖未入獄,卻是直面高家,其中兇險自不必說。
“都是爹無能,連累了你們。”
周既白多日壓抑的情緒,被周榮兩句話就給勾了起來,他眼眶發紅,卻咬著牙道:“是高家設計陷害爹。”
到底是少年,恨意并不能很好的隱藏。
陳硯就淡然許多:“雖看著倒高聲小了許多,那些言官必不會輕易放過高家,此次高家就算能保全下來,也必要脫層皮,可惜無法給高家致命一擊。”
周榮道:“我們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短期內高家該不會再出手。”
陳硯默然。
高家再出手,必定是直接沖著他來的殺招了。
不過他并不想在此話題上多說,便問起周榮:“既已證實爹乃是被奸人誣告,爹就該官復原職,又何必辭官歸鄉?”
周既白也打起精神看向周榮。
這也是他的疑惑。
一切都過去了,爹還有滿腔抱負未施展,為何要辭官?
難不成爹被嚇到了?
周既白就想如何安慰周榮時,就聽周榮道:“圣上已下令將我流放,我卻是被冤枉的,豈不是圣上錯了?”
周榮目光移到窗外。
透過開著的窗,能清晰看到月光下被風吹得左搖右擺的枝葉,幽幽道:“天子怎么會有錯,天子又怎么能有錯。我就是那根扎進圣人心口的刺,日日損天威。不止我得不到重用,你們將來入官場,也必會被我牽連,此生無法升遷。”
周榮再將目光移到兩個兒子身上,眼中已滿是慈愛:“老的終究要為小的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