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說了……可是……”
“沒有可是!”白浩打斷他,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力量,“醫(yī)學不是神學,醫(yī)生也不是神仙。他們能做的,就是基于專業(yè)知識,盡百分之百的努力去搏那一線生機。”
“成功了,我們感激;失敗了,我們也必須承認現(xiàn)代醫(yī)學的局限性。”
他指著顧嶼,“你們看看他的樣子!看看他的黑眼圈!為了這臺手術,他熬了多久?拼了多久?手術失敗,最難受的是誰?除了你們這些至親,就是這些拼盡全力卻沒能從死神手里搶回生命的醫(yī)生!”
“你們現(xiàn)在圍著他,用這種軟暴力的方式給他施加壓力,質問他為什么盡力了還是這樣,這是在往他傷口上撒鹽,是在寒所有愿意挑戰(zhàn)高難度手術、救治危重病人的醫(yī)生的心!”
“如果以后所有醫(yī)生因為害怕這種后果,都不敢接手高風險手術,那最終吃虧的是誰?是千千萬萬個可能因此失去救治機會的家庭!”
白浩的話句句在理,擲地有聲。
他并沒有高聲叫嚷,但那強大的氣場和清晰的邏輯,讓剛才還七嘴八舌的家屬們都啞火了,有些人甚至羞愧地低下了頭。
孩子的父親嘴唇顫抖著,眼淚流了下來,不再是憤怒,而是純粹的悲傷。
“我們……我們就是心里太難過了……孩子才那么小……”
白浩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
“難過,可以有很多方式宣泄,可以和醫(yī)院社工談,可以找心理醫(yī)生疏導,甚至可以走法律途徑鑒定是否存在醫(yī)療過錯。但唯獨不應該用這種方式為難一個同樣付出了巨大心血的醫(yī)生。”
“我相信顧醫(yī)生和醫(yī)院,愿意以最大的誠意,在合情合理的范圍內,協(xié)助你們處理后續(xù)事宜。”
這時,醫(yī)院的行政領導和保安也聞訊趕來了。家屬們也沒有再糾纏,在院方人員的引導下,慢慢散去了,走廊里終于恢復了平靜。
顧嶼看著白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眼神里充滿了感激。
“哥……謝謝你。”
白浩走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做得沒錯,是條漢子!累了就回去休息,別硬撐。”
白婉也跑過來,緊緊抱住顧嶼的胳膊,心疼地看著他。
很快處理的結果就出來了!
醫(yī)院那邊,領導雖然明確表示理解并支持顧嶼,知道這件事錯不在他,但畢竟孩子沒了,家屬情緒激動,為了避免后續(xù)不必要的麻煩和給顧嶼一些調整的時間,還是委婉地建議他。
“暫時休息幾天,帶薪,就當放個小假,調整一下心情”。
中午,白浩做東,在一家環(huán)境清靜的私房菜館訂了個包間,請兩人吃個飯!
菜上齊了,都是些清淡滋補的佳肴,但顧嶼顯然沒什么胃口,拿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碗里的米飯,神情蔫蔫的,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
白婉心疼地給他夾了塊清蒸魚,“吃點東西吧,你一早上都沒吃。”
顧嶼抬起頭,眼圈還有點紅,他看著白浩和白婉,憋了一早上的委屈和后怕,終于忍不住開始倒苦水,語氣那叫一個心酸。
“浩哥……婉婉……我是真的……有點難受。”
他吸了吸鼻子,“學醫(yī)這條路,真是太難了!當初高考填志愿,覺得自己能救死扶傷特偉大,結果呢?上大學那會兒,人家談戀愛逛街打游戲,我們呢?天天不是泡在自習室就是泡在解剖室,背的書比人還高,重點畫得書都看不清字!期末考試跟打仗一樣,掉頭發(fā)掉得我都怕自己英年早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