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莞側(cè)頭,看著蘭湘沅。
蘭湘沅只是低著頭,用腳去劃拉地上柔軟的沙子。
然而聶莞一直看著她,她也就深吸一口氣,用力地把話吐出來。
“其實不用我說你也知道的,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運氣過分好的人。很多時候我自己的實力也許還沒有到那里,但我的運氣就已經(jīng)把我推上了那個位置。上學的時候是這樣,工作了還是這樣,這一點,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那時候,說不定你也為此不甘心過。”
聶莞不置可否。
其實游戲降臨前的事情已經(jīng)隔世,除了爸爸媽媽,所有的記憶于她而言都模糊到只剩下大略的輪廓。
對于那個時候,她如何看待蘭湘沅,看待她的好運氣和好際遇,聶莞已經(jīng)不記得。
也許是有點兒嫉妒吧。
她為了活著,為了讓身邊的人活著,幾乎是用繩索勒住脖頸拉著自己往前。
但是一墻之隔,隔壁辦公室的同僚卻可以那么輕松,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幸福的家庭,完美的人生,所有人的喜愛……
怎么可能不嫉妒呢,聶莞又不是圣人。
然而,現(xiàn)在畢竟不是從前。
即便剛重生回來時,并沒有太過明確的記憶,潛意識里,也還是知道一點兒內(nèi)幕的。
不會有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切。
蘭湘沅也有她要付出的代價。
“我想,總有一天,我是要為這些付出代價的。”
蘭湘沅好像能聽得見聶莞的心聲,輕輕地說著。
“爸爸媽媽一直讓我不要忘記自省,我也的確從來沒有忘記過自省。我知道,他們比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擔心我沉溺在這虛幻的運氣里。”
聶莞微微蹙眉,但隨即又松開,輕輕捏著自己的手指,強迫自己聽蘭湘沅接著往下說。
“但是,我并不知道我能夠自省出什么結(jié)果來。這么多年以來,我甚至找不到以前完完全全憑借我自己的能力所做到的事情。也許有,但是我已經(jīng)無法排除運氣在其中起的因素了,我沒有那個能力去分辨,在這些成功之中,有多少比重是我自己的努力。”
她惆悵地抬起頭。
“聽起來很矯情,對吧?”
“沒有。”聶莞說,“設身處地的話,我也不一定比你做得好。不過我還是要糾正你,起碼在公會的管理上,你很盡職盡責。大家都很擁戴你,比起我他們更喜歡和你相處,命令不經(jīng)過你親口下達,他們就總還是會疑慮。這難道不是你的能力?”
“是,但這是可代替的。”
蘭湘沅說完就苦笑一聲,瞟了聶莞一眼:“我現(xiàn)在是不是有點祥林嫂杠精屬性?”
“有點,但我還是能理解你的感覺。尤其現(xiàn)在,你的傳承任務已經(jīng)越來越清晰了。”
蘭湘沅微微詫異:“這你也知道了?”
“林老師和我說的,而且你也從來沒有瞞過我。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糾結(jié)。”聶莞說到這里,略過蘭湘沅顫抖的眼睛,看向她腰間的福厄輪。
福厄輪依然是黑白雙魚彼此相銜的姿態(tài),但是黑魚中的白眼和白魚中的黑眼都分外分明,比之從前,要亮眼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