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絕望的直播（第1頁）

飛馳傳媒，總監(jiān)辦公室。

煙灰缸里廉價的煙頭已經(jīng)堆成了一座小山。污濁的空氣混雜著尼古丁、汗水和劣質(zhì)香水的味道，濃稠得幾乎讓人窒息。

王哥，那個在后臺監(jiān)控里對著柳媚咆哮的油膩中年男人，正一腳踩在辦公椅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站在他面前的柳媚。他的臉上是一種混雜著貪婪與不耐煩的猙獰表情。

”柳媚，我最后再跟你說一遍。”他的聲音沙啞、粗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今天晚上8點開播，照著公司給你的稿子，一字不差地給我念出來！”

那份所謂的”稿子”就扔在柳媚的腳邊。白紙黑字，標(biāo)題刺眼——《我的懺悔：致被我傷害過的l先生與王氏集團的道歉信》。

那是一份徹頭徹尾的、顛倒黑白的自白書。它要求柳媚在鏡頭前承認(rèn)自己之前為了博取流量，惡意編造并散播了關(guān)于”l先生”的謠言。它要求柳媚聲淚俱下地向因此”受到無辜牽連”的王氏集團表達(dá)最深刻的歉意。它要她用自己的尊嚴(yán)去為王家的失敗洗白，要她親手將一把刀插進自己的脊梁骨里。

”王哥……”柳媚的嘴唇因為缺水已經(jīng)有些干裂。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我……我做不到。這是假的，這是在騙人。”

”騙人？”王哥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他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肥碩的身體帶著一股惡臭的風(fēng)逼近柳媚。他伸出那根沾著煙灰的、油膩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柳媚的鼻子上。

”我他媽管你真的假的！這是公司的決定！是王家的意思！你懂嗎？！”

”你一個臭跑龍?zhí)椎模窘o你飯吃，讓你紅，你就得給公司當(dāng)狗！讓你咬誰，你就得咬誰！”

他的唾沫星子噴了柳媚一臉。柳媚的身體下意識地向后縮了一下。她的胃里一陣翻涌，強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但她死死地忍住了。她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自己的掌心，尖銳的疼痛讓她勉強維持著最后一絲站立的力氣。

”我不念。”她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最后一絲光芒似乎也熄滅了，”王哥，這個月工資我不要了，獎金我也不要了。求你，放過我吧。”

”放過你？”王哥臉上的那猙獰的笑容瞬間收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毒蛇般的陰狠。

他緩緩地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后，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然后”啪”地一聲狠狠甩在了桌上。

”柳媚，你是不是忘了你跟公司簽的是什么合同？”

”s級培養(yǎng)合約！公司在你身上花了多少資源，多少推廣？現(xiàn)在你想不干就不干了？”

”看清楚了！”他指著合同上那行加粗的違約條款，”500萬！違約金500萬！你要是不照做，明天公司的律師函就會寄到你家！你這輩子就準(zhǔn)備在外面要飯給人還債吧！”

500萬。這個數(shù)字像一座無形的大山，轟然一聲壓在了柳媚的身上，將她那本就脆弱的、僅存的一點點骨氣壓得粉碎。

她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毫無血色。她的呼吸停滯了，耳朵里什么都聽不見了，只有一陣陣尖銳的、持續(xù)不斷的耳鳴。

她看著王哥那張因為得逞而扭曲的丑陋的臉，又低頭看了看腳邊那份骯臟的、充滿了謊言的”道歉信”。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她被逼上了一條沒有出口的絕路。

……

柳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棟光鮮亮麗的寫字樓的。

已經(jīng)是傍晚。海都的cbd華燈初上，巨大的玻璃幕墻反射著城市璀璨的霓虹，流光溢彩，如同一個不真實的夢。

冷風(fēng)吹過。柳媚裹緊了身上那件已經(jīng)洗得有些舊了的風(fēng)衣。但那股寒意卻仿佛長了無數(shù)只看不見的手，無孔不入地從她的衣領(lǐng)、她的袖口鉆了進去，一直涼到了骨頭里。

她沒有坐地鐵，因為她口袋里的錢已經(jīng)不夠支付一張從市中心回到那個遙遠(yuǎn)的、偏僻的出租屋的票價了。

她就這么走著，沿著寬闊的、干凈的、屬于這座國際化大都市的人行道，麻木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