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就在黑木犴就要吃虧的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猛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神識沖進了自己的腦海里,隨后身體之中便生出了無盡的力量,那種力量他太熟悉了,正是屬于他們這一脈日夜守護,服侍的真神的。雖然真神一直處于沉睡狀態(tài),可那種氣息,是刻在黑木犴骨子里的,永遠也不可能忘記的。是真神復蘇了,給自己降下了神力。這是黑木犴腦海里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而在開著那股力量抵御住余淵的攻擊后,黑木犴更加確定這就是真神的力量,是真神醒了。
此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那句話竟然是錯的。想要喚醒真神需要的不是最純凈的血,而是最純凈的雪。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祖先這么有才,將雪和血給弄混了。方才天空中落下的那些通神一脈族人的,沒有主觀意識的神識,不正如雪花一樣么?因為沒有了他們意識的左右,不也正好符合了回歸嬰兒,心無雜念,最為純凈么?所以他才會痛哭流涕。
眼見黑木犴如此,余淵心中更加篤定了,再次開口道,“燭九陰大人,也要藏頭露尾么?”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jīng)向斜上方側了過去,直接看向了沉睡的燭九陰。
也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得一聲長長的嘆息,如同一個沉睡的老人剛剛醒來,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一樣。隨即燭九陰原本空洞的沒有神采的獨目竟然漸漸有了靈動的跡象,隨即一股強大的氣勢從燭九陰的身體之中釋放了出來。這股氣勢磅礴大氣,強悍的令人喘不過氣來,在場眾人,除了余淵之外都忍不住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就算是余淵也感覺到了壓力。果然他沒有猜錯,神識迷途的燭九陰醒了。
“人類?”一個深沉的聲音從燭九陰的口中傳了出來,頓時大殿當中傳來一片驚呼之聲。燭九陰——極淵的真神,數(shù)萬年來,只有通神一脈能夠通過神識與其溝通,得到神諭。可如今真神竟然醒轉(zhuǎn),親口說話,這怎么能夠不讓他們震驚呢!雖然這聲音有些干澀,如同砂粒摩擦一般,可聽在這些仆從耳中不亞于仙樂一般。
“人類!”余淵后退了一步,同樣回答了兩個字,只不過語氣和燭九陰的不同罷了。
“真人?”還是兩個字,只不過問的詭異。
“真人?莫非還有假人不成?”余淵聽對方的意思,似乎不是在問他是不是真正的人,真人兩個字好像是一個固定詞,看來這家伙肚子里面果然有貨。
“收——”燭九陰并沒有直接回答余淵的話,反而又吐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字。就在余淵詫異的時候,只見黑木犴等人在這一聲輕喝之下,竟然迅速縮小,最后化作芝麻大小,直接飛到了燭九陰的身體上。包括那些通神一派,剛剛神識歸竅的人。余淵凝聚目力看去,只見這些原本黑黢黢,矮壯的家伙,現(xiàn)在全都變成如同米象一樣的東西,藏進了燭九陰身上鱗片之間的縫隙當中。他此時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寄生在燭九陰身上的寄生蟲,燭九陰陷入沉睡后,他們才從他身上爬了下來,化作仆從一族。當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也就完美解釋了,方才為什么燭九陰能夠那樣輕易的占據(jù)黑木犴的身體,抗住余淵的攻擊。二者實力差距巨大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黑木犴本來就是其身上的寄生體,依附其共生,同本同源,自然容易控制。
“這些龍虱,是當年我重傷后放出來照料本體的,沒想到他們有一天竟然會升起謀害我的心思,當真是人心叵測,最難掌控啊!”這是燭九陰醒來后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他似乎也在漸漸適應。這會兒說的比方才流暢多了,而且聲音也不那么沙啞。余淵這才知道這些東西叫做龍虱。
“原來是一群爬蟲。”余淵心中暗自腹誹。眼下這大廳當中只剩下裝死的波士東,還有一些他帶來的那些從極淵之中召集到的烏合之眾。此時已經(jīng)被燭九陰的氣勢壓迫的大氣也不敢喘。“龍虱,好威風的名字!”不管心中如何的不屑,可余淵還是很會做人,左右好話也不要錢,送上一些又何妨。這燭九陰的手段他是見過了,暗自估量了一下,若是二者動起手來,自己還真不敢說是穩(wěn)贏。就算對方看起來并不是巔峰狀態(tài),可眼下這只能氣勢,已經(jīng)讓余淵感到其強大的實力了。
“真人?”燭九陰不管余淵的小心思,轉(zhuǎn)過頭來接著再問?
“還請前輩解釋一下,真人是什么?”余淵這個時候也是一頭霧水,燭九陰已經(jīng)兩次提到這個真人了,他也不能繼續(xù)裝糊涂,于是開口詢問道。
燭九陰似乎是皺了一下眉頭,當然了這家伙沒有眉毛,只是一種感覺罷了,隨即又以獨眼掃視了一圈周圍的這些烏合之眾,似乎覺得有些礙眼。于是將頭顱高高抬起,獨目閉上,口中沉聲道,“四靈、四御、四門、四獸,爾等何在?”
這聲音雖然是從他口中傳出來的,可是卻在每個人的腦海中來回震蕩不休,聲音并不大,卻字字清晰,更詭異的是這聲音無論怎樣傳播,竟然不見減弱。站在他面前的余淵聽起來多響亮,站在遠方的人聽起來就多么響亮,直到百里之外,千里之外,幾乎在一個瞬間,傳遍了整個極淵,甚至還向南海大淵擴散開來。
燭九陰只是喊了一聲,這聲音卻久久不斷,反復重復,足有一盞茶的時間。這期間,余淵的腦子也沒有閑著,飛快的運轉(zhuǎn),想著一會應該如何營救月家姐妹和那些鮫人族的精銳。看眼下這情況來硬的肯定不行了,這家伙喊了一大堆四,聽起來絕不是一兩個人,這可不是對付黑木狼那種檔次的選手,一個單挑一群都不在話下,來的估計都是硬茬。而那些烏合之眾現(xiàn)在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甚至連出氣都謹小慎微,生怕這位真神吐口唾沫就將自己給滅掉了。
終于燭九陰的聲音停下了,大殿之中恢復了平靜。就在這個時候余淵突然感覺到周圍的空間出現(xiàn)一陣波動,心中暗生警惕,這是有東西通過空間裂隙趕來大殿的兆頭啊。這個念頭放落,只見眼前空間猛然出現(xiàn)一陣波紋,隨后嘩啦一聲一道一人多高的水柱憑空出現(xiàn)在地面之上。這水柱落地后并不散落,依舊保持著水柱的形狀,上方水花噴涌,頂著一個臉盆大的東西。看樣子余淵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就是食海獸么?這家伙真的變成了這般迷你。
“海靈,食四海,恭迎主公歸來。”聽聲音哪有當初氣吞四海,腹內(nèi)自成天地的氣勢,語氣中滿是恭敬。余淵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這個食海獸的名字竟然叫做食四海。
“嗯。”面對恭敬的食海獸,燭九陰只是看了一眼,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食海獸也不覺得尷尬,而是直接催動水柱,來到了燭九陰左側略微靠后一步,選了一個地方安靜的待在那里不出聲了。就在這個時候,空間再一次出現(xiàn)波動,一條一丈多長的大蛇從空間波紋之中探出了尾巴,隨后一點點的露出了完整的身形。余淵看到后也是一驚,這東西他也知道,那蛇身加上九個丑陋的蛇頭,就算他不想看,也認出來了,正是相柳。當然,這個肯定不是相柳本尊了,最多也就算是相柳的后代而已。
“水靈,相十三,拜見主公。”那九個丑陋的腦袋同時發(fā)聲,竟然出奇的整齊。
燭九陰依舊還是嗯了一聲,相十三游動蛇神來到了他身旁,不再言語。緊接著空間連續(xù)出現(xiàn)波動,來了不知道多少怪物,有些余淵倒是認識,比如化蛇、精衛(wèi)等等,書中有過記載的,還有一些他是見都沒見過,即便是這些東西一個個報出了自家的名號,他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只是從氣勢上感受到,這些家伙的實力沒有一個是在食海獸之下的,甚至有幾個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家伙隨便一個扔到大淵之中,都能直接將南海平了。余淵在感到驚奇的同時,也納悶,為何這些家伙寧愿守在這個鳥不拉屎的極淵之地,也不愿出去呢?
就在他好奇的時候,燭九陰再次發(fā)話,“赤鱬,你先清清場子,那個真人留下。”
這個赤鱬余淵還記得,方才自稱是什么紅御的,這家伙長著一副魚的身子,卻有一顆人類的頭顱。和鮫人還不一樣,那鮫人上半身都是人類,而且長得都是異常俊美,恰好長在人類的審美點上。而這個赤鱬,雖然長著人頭,可這顆頭也太丑陋了,不過是像人類而已。額頭高高隆起,下巴也向外突出,一張大嘴橫跨臉頰,嘴唇之上還有兩根肉須仿佛人類的八字胡一樣。丑陋得很。
聞聽這邊燭九陰點將,赤鱬也不怠慢,應了一聲領命,隨即便駕馭水汽在空中游動了出來。看著眼前那些烏合之眾,人類的面孔之上流露出嫌棄的神色。頭頂凸起的部分越發(fā)鮮紅,而后散發(fā)出一道道紅光出來。那些波士東糾集的雜牌軍眼見赤鱬出來,知道事情不好,燭九陰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什么叫做清清場子,他們能不懂么?你說反抗我們不敢,難道聊逃跑我們也不敢么?總不能坐以待斃吧。也不知道是哪個家伙帶了頭,第一個朝著大殿門口跑了過去,其他人也都跟著一窩蜂的向外跑去。眼見著跑在最前面的那個家伙一只腳就要邁出大門了。可就在這個時候,那赤鱬頭頂?shù)墓饩€也釋放到了極點,在空中閃爍了兩下,竟然化作一道紅色的光網(wǎng),從天而降。將那些逃跑的家伙全都扣在了下面。緊接著,在他們驚恐的叫聲中,那紅網(wǎng)漸漸收緊,一點點被拉到赤鱬的身邊。等那網(wǎng)被赤鱬收到眼前的時候,已經(jīng)縮小到了人頭大小。里面的人也被壓縮成了一個大的血肉圓球。被紅色的網(wǎng)絲勒得緊緊的,同時也散發(fā)著血肉的紅光。只見那赤鱬張開大口,一口便將那個血球吞了下去。就在那血球入口后,他額頭上的紅色光芒也同時消失了,只不過那塊凸起的額頭更加鮮紅了幾分。
如此多的生靈,在他眼中不過是補品而已。這家伙根本就沒把他們的性命放在眼里。雖然余淵和波士東的這些臨時手下還是處于敵對狀態(tài),可眼見著他們就這樣被人團滅了,心中還是些許有點不忍,畢竟誰修行都不容易。可這時候也不是他悲天憫人的時候,他現(xiàn)在要擔心的是這個叫做赤鱬的家伙實力確實強悍,手段不得不說也是詭異的很。若是這十六個燭九陰的手下都有這般手段,今日要是動起手來,自己恐怕是兇多吉少了。看來自己還是托大了,自以為修煉有成后這個世界就沒有什么力量能夠威脅到自己了,沒想到在這個極淵的世界中,不但有這一個實力很可能還在自己之上的燭九陰,更有這十六個高手在。一對一他能夠輕松迎戰(zhàn)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可若是群毆,恐怕他堅持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你也別裝了,過來送死吧。”那赤鱬短暫享受了一下補品給自己帶來的愜意感覺,又將目光看向了地上躺著的波士東。這家伙方才本來想要一起逃跑來著,可是眼見到赤鱬根本沒有露出著急的神色,他突然明白了,人家根本不怕他們逃跑,一切盡在掌握當中。跑比不跑死的更快,或許死的還更慘烈。所以權衡利弊之下,他還是選擇了裝死,靜觀其變。畢竟以他的身手,估計燭九陰等人根本就沒放在心上,說不準一會就把他給忘了呢?可如今都被赤鱬點名了,眼見著肯定是躲不過去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站了起來,口中道,“真神大人,小人只是誤入極淵,還請放我一條生路。”
燭九陰一直獨目圓睜,如同探照燈一樣直接將目光投在了他的臉上,眼神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