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無恙
此次入大淵和上一次不同,這次的目的是前往歸墟雙島中的歸來島,航行的路線有所調(diào)整,路途近了不少。四天時間便來到了歸來島的港口。這四天當中余淵過得很是愜意,看看海景,釣釣魚,閑來的時候在指點一下李傳智的功夫。可是苦了路拾來,每天被紅爺反復的虐練,千百遍啊千百遍。別看紅爺只是一匹馬,可實力卻是強橫的可怕。連看熱鬧的余淵有時候都會替路拾來感到蛋疼。原本他的目的是讓紅爺來給自己打個配合,提升一下戰(zhàn)斗力,現(xiàn)在看紅爺調(diào)教路拾來的實力,果然當初能夠活下來的沒有一個是吃素的。從血海中殺出來的本事,余淵也不得不佩服。
賈風指曾經(jīng)和余淵說過,他的功夫已經(jīng)修煉的差不多了,實戰(zhàn)經(jīng)驗在這些老家伙接近虐待的陪練之下也不差,唯有一點,就是殺氣不足。余淵當時也曾問他,莫非真的要大開殺戒方才能夠提升殺氣。賈風指卻搖頭道,以殺生凝聚殺氣那是下策,所謂的千人斬萬人斬,到了最后殺氣雖然凝練起來了,但魔心也同時生出了,絕非正路。真正的殺氣,是要在戰(zhàn)場上,感悟蒼天的無情,感悟人類的渺小,體悟殺的本質(zhì)和目的,真正認識自己的殺心,方才能夠凝成,這也是一個殺手修煉的終極目標,以殺入道。
剛開始余淵聽到這個理論的時候深以為然,畢竟如此高大上的說法,聽上去就很有道理。然而隨著他年齡的增長,卻絲毫感受不到那種體悟天地殺氣的存在,反倒是在和那些猛獸搏斗的時候,造成的殺戮能夠激發(fā)心底深處最原始的殺機,修為和殺意也能夠得到提升。雖然受過后世高等教育,(當然,這個高等教育只是一所普通的本科大學)余淵也知道,單純的殺氣絕對不是殺道的最終目標,但對于賈風指所說的那種修煉殺道的理論,也開始懷疑,畢竟連賈風指本人也沒有修煉到頂端。沒有實踐支撐的理論永遠只能是理論。
但今天,看到紅爺?shù)膽?zhàn)斗,余淵突然感覺到,從它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種殺意才是最為純粹的殺意。不是為了殺而殺,反倒有一種以殺止殺的味道。而且一般殺氣起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定然是鋒利,寒冷,尖銳刺骨的感覺。而紅爺?shù)臍忉尫懦鰜淼臅r候,卻有一種寬厚,綿長,甚至有一種令人想哭的悲傷的感覺。這種感覺,別說是對手,就是余淵站在旁邊,也不自覺的從心底生出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念頭。這就是殺意的本質(zhì)嗎?余淵此時方才相信,賈風指說的沒錯。這紅爺就是最完美的實踐。
在和白無相討論武學巔峰的時候,白無相曾經(jīng)說過,如今的武學,已經(jīng)沒落,變成了修煉招數(shù)和罡氣的時代,相傳在上萬年前,人類修煉的巔峰是領(lǐng)域。所謂領(lǐng)域就是以自身的氣機,形成一個只有規(guī)則的空間。這個空間并非獨立于現(xiàn)實空間之外,而是在現(xiàn)實空間中開辟出來的一個屬于修煉者自己的空間。說的簡單一點,就是用外放的氣機形成一個封閉的帳篷,在這個帳篷中,所有規(guī)則都是釋放者意識決定的。這種領(lǐng)域之間的戰(zhàn)斗,余淵聞所未聞。甚至在端木毅的戰(zhàn)斗中也沒有提到。從這一點來看,這應該是這個文明誕生后出現(xiàn)的修煉方式。
然而白無相說不知道什么原因,這種修煉方式只出現(xiàn)了短短三百年,隨后便消失不見了,甚至連修煉的方法全部消失了,人類最終又回歸到以體術(shù)和罡氣戰(zhàn)斗的時代。這段隱秘也是當年白無相在皇家藏書中偶然看到的,此后他也是尋遍天下,想要將這段隱蔽的歷史翻出來,卻絲毫線索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仿佛這就是一個被淹沒在歷史中的神話傳說。當然,若是真的按著這個說法,也足以稱得上是神話了。想在一個固有的宇宙中開辟另一個獨立存在的宇宙,并且脫離原宇宙的規(guī)則束縛,這不是神話是什么。反正余淵是按照神話來聽的。
而此刻,余淵見到紅爺?shù)膽?zhàn)斗方式,突然之間頓悟了,他想了端木毅的暴風槍法。當修煉到頂端的時候,能夠?qū)㈩笟庖詷寗輷]散出去,形成暴風,通過控制暴風的力度和方向來攻擊對手,這不就是領(lǐng)域的雛形么?就像現(xiàn)在紅爺和路拾來的戰(zhàn)斗,路拾來不愧是天目先生的弟子,別看長得五大三粗,但悟性和眼界卻是十二分的在線。當然這也要感謝紅爺那種侮辱性極強的調(diào)教方法。被一匹馬放倒,碗口大的馬蹄子踏在臉上的感覺任誰也受不了。
連續(xù)幾天的調(diào)教,路拾來在固有招數(shù)的基礎上,進行了調(diào)整,可能是因為野獸的功法必然有野獸來陪練吧。如今的路拾來,完全就是一個擬生體,招式之間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被模仿的那些動物的威勢,從形似進化到了神似。不過二者實力相差太多了,對于紅爺來說一個螞蟻和十個螞蟻沒有什么差別,這種級別的量變無法引起質(zhì)變。因此,紅爺依舊抱著輕松的態(tài)度逗他玩。當然了,紅爺畢竟是受余淵所托要調(diào)教路拾來的,盡管是在玩,它還是用心的引導路拾來去調(diào)整招數(shù)。作為一匹馬,紅爺?shù)闹巧探^不在人類之下,它可是龍種。也正是因為身為龍種,作為萬獸之王,它能夠發(fā)現(xiàn)路拾來從野獸身上學來招數(shù)的不足,幫他修正。而且,它雖然不像余淵知道什么領(lǐng)域修為的隱秘,但眼界和經(jīng)驗卻比余淵不知道高出多少倍。它故意釋放出自己的殺機,為的就是讓路拾來在壓力下去感受野獸本能理解中的自然法則,從而形成自己的戰(zhàn)斗氣機。在它那個年代這種靠形成氣機,鎖定對手戰(zhàn)斗的方式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算是領(lǐng)域的雛形,不過是只有超級高手才能夠領(lǐng)悟罷了。
按照它的調(diào)教,隨著路拾來修為的提升,和對更多生靈的模仿,早晚有一天,路拾來能夠修成自己的萬獸氣機,也就是余淵理解中的領(lǐng)域。在那個領(lǐng)域范圍內(nèi),路拾來的氣機能夠?qū)⑺没筛鞣N野獸,甚至能夠按照他的意志創(chuàng)造集合各種獸類能力為一身的新的異獸進行戰(zhàn)斗。當然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甚至有可能窮極路拾來的一生都無法做到。而一切的巔峰都將從它紅爺?shù)奶阆麻_始。
在紅爺殺意氣機的觸動下,余淵也進入了一個微妙的頓悟狀態(tài)。在不知覺間,他的神識邁入了自己的意識海中。那里水潭已經(jīng)擴大到了一個湖泊那樣大小,火種如同烈日一樣照耀著四方。那粒世界沙化作的小山,也隨著水潭的擴大增長了不少。而此刻隨著余淵對暴風槍法新的感悟,原本死寂的意識空間中,竟然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風暴旋渦,空氣被攪動,這是意識海中又一次發(fā)生的異變。余淵也曾思考自己的意識海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火種這個不用說了,是炎豐木打入的,也正是這枚火種,才開辟出了這樣廣闊的意識海。水潭和小魚應該是余淵神識深處被凈化的欲望的產(chǎn)物,正是因為那一夜沒有和月影發(fā)生不可描述的事情,強制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心境修為又上了一個臺階方才出現(xiàn)的。而章魚哥則是在融合了端木涯仙心練法后,通過觀想產(chǎn)生的,這也是余淵意識力增強的表現(xiàn)。小山就不用說了,人家波士東寶庫。而今,這一股旋風,恰是余淵在感悟紅爺初級殺意領(lǐng)域后,在意識空間內(nèi)形成的暴風領(lǐng)域,只不過眼下連雛形也稱不上,余淵本人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而已。
余淵進入頓悟的時間并不長,尤其是在意識海中,這個時間更是流逝的比外界慢了不少。也就一盞茶的功夫便從頓悟中醒了過來。眼前路拾來和紅爺?shù)挠忠痪謶?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眼見著船距離歸來島港口已經(jīng)不遠。余淵喊來李傳智,交代他靠港。
在大淵之中歸墟一族主要分布在歸來島和神墟島兩處。其中歸來島是當下的族長歸元朗駐扎的地方,算是行政統(tǒng)治地。而另一個神墟島卻是大祭司,歸元朗的弟弟,歸鳴朗常駐的地方,算是歸墟一族神權(quán)的所在地。余淵來歸墟一族的目的就是聯(lián)合歸墟一族對付牛頭人。做得了主的自然是族長歸元朗。所以他才直奔歸來島。他也打算好了,歸墟一族是必須拿下的力量,如果歸烏海溝通無效,那么他就不得不使用帥印,號令歸墟一族,歸附旗下。
船只剛駛?cè)敫劭冢捅灰蝗簹w墟族的族人圍住了。其中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站在碼頭上,對著船只喊道,“來者何人?若沒有令簡,還請速速離港,我歸墟一族不接待外客。”
余淵素知歸墟一族少與外界溝通,沒想到做得竟然如此絕。啥都沒說呢,先讓離港。那個令簡又是個什么東西。他一頭霧水的看向旁邊的李傳智,這里就他算是經(jīng)驗豐富了。李傳智趕忙上來對他說道,“歸墟一族雖然封閉,但還是與外界有一些商務往來,這個令簡就是他們發(fā)給外來商人的憑證。”
余淵聞聽這才明白,當下拱手道,“這位兄臺,我等沒有令簡在身,但小可是貴族少主歸烏海的朋友,前些日子共赴鮫人族,約好今日來訪,不知他歸來否?”
“原來是少主的朋友,請問尊姓大名?”那漢子語氣恭敬了不少。
“小可姓……你便說有位馬姓朋友來拜見歸兄。”余淵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畢竟當初可是以馬宣若弟弟的身份和歸烏海接觸的,此番相見又不得不多解釋一番了。那漢子聽見余淵說話,當下也不多問,立即令人回報。這邊等了大約半個時辰,想來這碼頭與歸烏海的所在還有不遠的距離。只見前方一片煙塵揚起來,緊接著一隊人馬便來到了碼頭之上。當前一人跳下馬來,直奔大船而來。還沒到船邊就大聲喊起來,“馬兄,馬兄……”
余淵定睛一看正是離別沒有多久的歸烏海,此時歸歸烏海已經(jīng)傷勢盡好,看起來氣色不錯,而且面帶喜色,看起來不但在族中混的不錯。“歸兄,別來無恙啊?”余淵從在船頭拱手施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