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盧茨克。
這座平日里算不上戰(zhàn)略要沖的城市,此刻卻成了哈夫克在列寧格勒搖搖欲墜的防線上,一處至關重要的臨時支點。
當猛虎和白鷹帶著僅存的幾名隊員,駕駛著從廢棄谷倉附近找到的、勉強能動的、布滿彈痕和泥漿的軍用吉普,顛簸著穿過最后一道己方防線,真正駛?cè)胨贡R茨克郊外相對“安全”的區(qū)域時,一種近乎虛脫的疲憊感,才席卷了他們每一個人。
眼前的景象,與列寧格勒前線的煉獄相比,不過是五十步與百步的區(qū)別。
城市外圍遍布著匆忙構(gòu)筑的防御工事、臨時搭建的模塊化醫(yī)院、以及一眼望不到頭的、從前方潰退下來的殘兵敗將。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汗臭、燃油和絕望的氣息。
傷員的呻吟聲、軍官的咆哮聲、車輛的喇叭聲、以及遠處依舊隱約可聞的炮火聲,交織成一曲混亂而壓抑的戰(zhàn)爭交響曲。
他們找到了斯盧茨克城內(nèi)一個相對完整的、由哈夫克北方集團軍群后勤部門臨時接管的學校,這里現(xiàn)在被用作潰敗部隊的收容和整編中心。
當猛虎和白鷹,這兩個穿著與普通步兵格格不入的特種作戰(zhàn)服、渾身血跡和污垢、眼神卻十分嚇人,并且緊緊護著一個奇怪金屬箱子的軍官出現(xiàn)時,立刻引起了值班軍官的注意。
在驗明了身份,并被引見到一名面色凝重的中校面前后,他們才終于得知了那片他們剛剛逃離的地獄,究竟發(fā)生了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立陶宛集群……完了,至少是暫時完了。”
“就在你們潛入科爾松后不久,GtI投入了至少三個齊裝滿員的摩托化步兵旅和大量航空兵,發(fā)起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反攻。我們之前就知道立陶宛集群在之前的消耗戰(zhàn)中已經(jīng)受損嚴重,但沒想到……崩潰得如此之快。”
他的手指劃過地圖上列寧格勒南部區(qū)域:
“他們的三道主要防線,在四十八小時內(nèi)被連續(xù)突破。最致命的是,原本被我們包圍在列寧格勒城內(nèi)的GtI第54集團軍,趁機從普希金方向發(fā)動了強有力的突圍。立陶宛集群的主力……大約還有兩萬多人,被反包圍壓縮在了普希金城區(qū)及周邊狹小地帶。”
中校嘆了口氣,臉上滿是疲憊和無奈:
“伊利亞索夫副司令……在防線被突破時,他所在的指揮所遭到GtI炮火覆蓋,通訊中斷,目前……下落不明,兇多吉少。集群司令官帶著殘余部隊,正在普希金進行巷戰(zhàn),勉強支撐,但情況……很不樂觀。我們正在調(diào)集一切可能的兵力,試圖建立新的防線,并看能否為普希金解圍,但……很難。”
猛虎和白鷹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伊利亞索夫可能已經(jīng)陣亡,聽到整個立陶宛集群陷入絕境,心依然沉重無比。
匯報完情況,領取了極其有限的食物和藥品補給后,他們被安排在學校一樓一間空曠的、曾經(jīng)是教室的房間里暫時休息。
房間里擠滿了其他潰退下來的哈夫克士兵,大多神情麻木,蜷縮在角落,空氣中彌漫著汗臭和血腥味。
二人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背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坐下。
直到這時,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才敢有片刻的松弛。
外骨骼系統(tǒng)早已能源告罄,沉重的金屬骨架此刻更像是累贅。
兩人互相幫助,艱難地卸下了破損不堪的外骨骼部件,露出了里面被汗水、血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的作戰(zhàn)服。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
猛虎的娃娃臉上布滿了黑灰、血痂和疲憊,藍綠色的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卻依舊緊緊抱著那個“黑匣子”,仿佛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白鷹的臉色蒼白如紙,肋部的傷口雖然經(jīng)過了簡單包扎,但依舊有血跡滲出。
清冷的面容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倦怠。
沒有言語。
在周圍傷兵低沉的呻吟和窗外隱隱傳來的混亂背景音中,猛虎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白鷹臉頰上的一道擦痕,動作溫柔得與他之前戰(zhàn)場上的兇猛判若兩人。
白鷹沒有躲閃,只是微微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