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擦拭的動作沒有停,只是靜靜地聽著。
“……有一次……流感特別厲害……我也中招了……燒得迷迷糊糊……”
“……爸媽……已經(jīng)不在了……其他的親人……也都不在身邊……宿舍里……就我一個人……”
“……后來……班上的同學(xué)……不知道誰知道了……她們……其實那時候……我跟她們……還不算很熟……”
“……她們輪流……從自習(xí)室溜出來……給我送熱水……送從家里帶來的、熬得稀爛的白粥……還有退燒藥……”
“……有個女生……甚至把她自己的課堂筆記……抄了一份給我……”
駭爪的嘴角,在昏暗的光線下,極其微弱地向上彎了一下,“……那個時候……躺在宿舍的床上……聽著她們在外面小聲說話……等著她們下一輪來看我……感覺……好溫暖……”
她不再說話,似乎沉浸在了那段短暫卻珍貴的溫暖回憶里。
黑狐默默地將已經(jīng)變溫的紗布重新浸入冷水中,擰干,繼續(xù)為她擦拭。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平穩(wěn):
“我以前,體質(zhì)也沒那么好。幾乎每換一個季節(jié),都要感冒一次,逃都逃不掉。后來上了大學(xué),被室友拉著,晚上沒事就去操場跑圈。一開始跑兩公里就喘不上氣,后來慢慢能跑五公里,十公里……堅持了幾年,發(fā)現(xiàn)感冒確實少了,身體也結(jié)實了不少?!?/p>
駭爪靜靜地聽著,高燒讓她的感官變得遲鈍,卻又似乎更加敏感。
她能感受到他話語里的那份踏實,以及此刻他笨拙卻認(rèn)真的照顧。
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用極其輕微、幾乎要被頭頂又一次爆炸的悶響掩蓋的聲音說道:
“……除了我爸爸……黑狐……你好像……是第一個……膽子這么大……敢這么……碰我的人……”
她的聲音里沒有責(zé)怪,沒有抵觸,只有一種帶著病中脆弱的、淡淡的陳述和一絲……
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賴。
黑狐擦拭她手腕的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他沒有看向她,目光依舊落在手中的紗布上,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東西。
掩體內(nèi)昏暗的光線,巧妙地掩蓋了他耳根處可能泛起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熱意。
他沒有回應(yīng)這句話,只是將變得更溫的紗布再次浸入冷水,然后更加專注地,繼續(xù)著這簡單卻在此刻顯得無比重要的降溫工作。
擦拭完畢,駭爪的意識更加混沌模糊。
朦朧間,只聽到他在耳邊低語,聲音在寂靜的掩體中清晰又遙遠:
“麥曉雯……以后不舒服,要告訴我。”
“……嗯?!?/p>
她含糊地應(yīng)著,意識徹底沉入黑暗。
“晚安,同志……戰(zhàn)友……”
他替她掖好毯角,聲音低得幾乎消散在空氣里,“……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