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兩個時辰,眼見庫房內的弟子更多了些。戌甲與鄔憂及被分于同一小隊的另幾位弟子正聊著,忽聽門口那邊一聲招呼,鄔憂即起身快步走了過去。幾位弟子前后腳都聚到門口,圍在兩位仙人身旁。看仙人唇動指劃,料想是在布置差事。果不其然,鄔憂返回后,即告知將要開拔。眾人馬上各自準備,再由鄔憂領著出了庫房。兩邊庫房內的弟子皆按隊分立于院中,列出了一支大隊及數支小隊。主樓之下,好幾位仙人簇著商量了一會兒。散開之后,其中一位便下令啟程。
仙人說完,一揮手,便見到兩支小隊左右分列,齊頭并進,先一步走出院子。待兩小隊走出院子,并停于院外不遠處,又見到幾支小隊出來,其中一小隊的幾人以術法托舉著一件大箱柜,幾人身旁各另有別隊一二人伴隨,而大隊則跟著過去,將箱柜四周的十數人圍了起來,這一眾人再緩緩出了院子。此時,院內僅剩兩支小隊。待大隊盡數離開,鄔憂一抬手,招呼小隊眾人動身,便與另一支小隊仍是左右分列,一齊出了院子。就這般兩前一中兩后,不緊不慢地循一條偏道朝前走。
戌甲看著那箱柜,心中琢磨道:“究竟是何物件,竟連大些的乾坤袋也裝不得,非得動用這扎眼的箱柜,且還須合幾人之力以術法輔以靈具來托舉,想來是又大又沉。”
一路走了一個多時辰,途中僅遇到過數人,且一眼看出皆是提前等候于道旁。臨了,到了一處偏僻地方,離著不遠處停著好些飛云車。戌甲掃視一眼周圍,心中暗道:“這地方可挑得好,忈大的一平坦地塊卻聞不到些許人氣。這在山下易尋,在山上卻難找。”
又看了一眼那些飛云車,又暗道:“這些飛云車想來亦是刻意挑的,盡是些平日里往來于山上與山下間拉貨的舊車。人上了車,再將車門一閉,莫說是山下凡人,就是山上的新進弟子怕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盞茶工夫,一行人便按隊前后依次上了飛云車,悄然往山下而去。鄔憂這一小隊連戌甲在內共有九人,戌甲先前在庫房已結識幾人,往山下途中又結識了另幾人。那另外七人中有五人體學出身,術、器出身各有一人。體學弟子皆使長劍,器學弟子亦自言左右各操一柄靈劍,術學弟子不好細問,然鄔憂一旁有意提了一嘴,言此師弟乃是術、藥兼修,于兩學之中皆習得了些扎實本事,還教這師弟當著戌甲面演示一次。謙虛了兩句,這師弟略微定了定神,而后便一掌攤開,跟著掌心立刻聚燃起一團火來。
戌甲一看,不禁心中嘆道:“這掌火引得真個是如呼吸吐納一般自然順暢。我練掌火已有些年月,向來自認有些心得,暗自里還頗有幾分得意。如今與這眼前所見這一比,卻只配得笨拙二字。”
戌甲正自感嘆,忽地兩眼微微一瞇,盯著掌火直看。被一旁鄔憂拍了拍肩,才回過神來。鄔憂不知戌甲心中所想,只道是戌甲看中了這手掌火,便頗為得意地問道:“我這師弟的手法如何?你也是練掌火的,可給點評一二么?”
戌甲馬上擺了擺手,先示意那師弟散去掌火。而后,朝車內眾人笑道:“我那手掌火比之這位師弟的可就差得遠。眼下只可贊許,豈敢點評?”
說完,戌甲亦攤開一掌,定了定神,過了幾息工夫,才緩緩聚起一團掌火。而后,散去掌火,先看了鄔憂一眼,再朝眾人說道:“諸位想來于掌火并非一無所知,將我這手掌火與方才師弟作比,心中自然有數。”
又朝鄔憂笑問道:“你覺著如何?”
鄔憂連聲笑答道:“你亦不差,你亦不差。”
一路聊著,時辰過得倒也快。不覺間已到山下,一眾飛云車陸續落在一處偏僻地方。已有人在此等候,待眾人下車整備完畢,便一路引著前往稍遠處的舊倉庫。到了一看,舊倉庫周圍堆疊著高低不一的數大堆雜物,多是山下尋常人家用過的廢棄之物,各散著一股難聞味道,想來是少有人會無緣無故來此地方。開了倉庫門,眾人悄然進去,每人皆換上先前發下的衣物。倉庫則預先備了三輛封頂大車,一車用以裝載箱柜。其余二車,想來或是載人,或是有迷惑掩護之用。車內已暗裝靈具機關,箱柜雖甚沉重,大車卻可行駛如常。
待日落西沉,天色暗了下來,眾人前后護著大車悄然出了倉庫,循路遠去。一夜下來,雖中途拐進小道抄了近路,至拂曉將近,卻有意拐回了大道。及至中午,進到一處州城,包下半間酒店,眾人入住其中,待夜間再行。
因離著半夜尚有幾個時辰,又不許出酒店,戌甲與鄔憂二人只得留在房內。好在房內無他人,二人閉門閑聊倒也不錯。戌甲雖已將驚府所發文檔中的內容記下,可那些畢竟只算是簡介而已。戌甲心有好奇,聊了片刻之后,便將話頭引向小隊內其余七人身上。
待聊及那位演示掌火的弟子之時,戌甲問道:“前日在飛云車上,那位師弟的掌火你可曾瞧出些名堂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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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憂回憶片刻,搖了搖頭,反問道:“莫非你瞧出了什么名堂?”
戌甲捏了捏手掌,又問道:“你可注意到那掌火之中夾雜著幾絲白炎?”
鄔憂想了想,說道:“想是其身負金屬靈根所至,當不至有甚怪異之處吧?”
戌甲卻擺了擺手,說道:“若僅只見到白炎,我自然不會覺著有甚稀奇。然那幾絲白炎卻是整齊地排布在掌中,且長寬皆相仿,這便不尋常了。”
鄔憂聽了,不由細細思索起來。片刻之后,問道:“你是說由那幾絲白炎便可看出其控靈十分了得?”
戌甲立刻答道:“還不止。凡一掌所出之炎,因炎色不同而各有溫度及炎形。煉藥之時,不同藥材所適溫度與炎形亦各有不同。然你有所不知,依著好些藥方來煉藥,若想煉出佳品,須盡量同煉方中各種藥材,而非前后順次單煉,這同煉憑的就是一掌之上并控雙色甚至多色之炎。”
說完,戌甲頓了頓,待鄔憂明白之后,又問了一句道:“你可還記得顧兔與玉桂二位師姐么?”
鄔憂答道:“好賴當年我也曾被逼著在學堂藥房那里混過些日子,自然記得。怎地,這又牽扯上兩位師姐了?”
戌甲笑了笑,說道:“在藥房那里混得久了,我才得知二位師姐皆有一掌控三炎之能,加之其所習藥理扎實。故而,學堂里平時教授的那些尋常藥方若由二位師姐出手煉制,幾乎是爐爐出上品。”
整了整衣袖,戌甲繼續說道:“我之所以提及師姐,便是想教你知道,那位師弟能一掌控雙炎,于藥學而言已然是相當有天賦。卻為何要分心術、藥兼修,以致白費了那一手天分。”
鄔憂輕嘆一聲,說道:“一直以來,我亦覺著那師弟很有些藥學天分。只是不想今日聽你這么一說,竟有那般出色。唉!確是有些可惜了。可又能如何?”
戌甲眉頭一皺,問道:“莫非另有內情?”
鄔憂看向戌甲,說道:“那位師弟原本是癸層出身。”
戌甲一聽癸層二字,便立刻明白了幾分。點了點頭,教鄔憂接著說道:“癸層如何,你我都親歷過,是個一碗糙米十人搶的地方,而那癸層的藥學比之辛層又還要矮上一頭。倘若專修藥學,那位師弟怕是僅能掙到點滴好處,如何夠修煉開銷之用?到頭來,藥學仍難有尺寸進境,還是一身都白白荒廢掉了。反倒是改修術學之后,憑他那一手控靈的本事,更兼時來運轉,真就博到了一個出頭的機會。因之,被一位仙人看中,出面將其拔擢到了辛層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