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駐扎地方,戌甲去大隊營帳那邊匯報消息,鄔憂帶人清點小隊。這一趟出擊還算得利,只有兩人輕傷。若大隊那邊再分發些符篆,還能接著出戰。湯季那里也沒停下,傷重的那兩人已被穩住傷情,再有時辰繼續療治,便無性命危險。
戌甲返回小隊,先找到鄔憂,說道:“大隊令各小隊不得松懈,照常整備,一旦得令,須能立即開拔。且每兩個時辰仍由指揮使或指導使酌情前出探察敵情。”
鄔憂點了點頭,也說道:“上下清點過了,皆無甚問題,可走可留。”
兩人坐下之后,鄔憂又問道:“大隊那邊有何說法沒?”
戌甲搖了搖頭,答道:“問過了,只說此次先是佯攻,繼而斷后。其余幾個大隊已朝東潛進,我九大隊則斷后掩護,待其余大隊越過紅溝,須兼程趕上,以免落單。且大隊那邊已有各處探察及中央營帳處消息匯總,各路來敵動向皆已有變化,似是都朝這邊聚來。想來是真被先前動靜給唬住,以為隊伍欲破夾口,而后一路朝西北去,便想搶先四處阻截圍堵。”
沉默一會兒,鄔憂忽然問道:“那過了紅溝,接著去哪里?”
戌甲又搖了搖頭,答道:“我哪里知道?只是若換作我,干脆不顧一切朝東往出口打算了。也別再想什么收獲,能活著出去便行。”
鄔憂苦笑幾聲,說道:“你不去想又有何用?中央營帳里的那些人會不在乎么?若真是看重人勝過看重收獲,還會有之前那次損傷大半的慘敗么?”
戌甲嘆了口氣,說道:“你到底是看通透了些。其實,山上如何,看山下便知。之前在山下各處混跡,早就看出人比物賤。多言道,物是財源,人是累贅。又言道,寧閑十物,不養一人。左右就是一個理,人多得很,餓死老的,還有少的,餓死男的,還有女的。”
又說了幾句,戌甲仍去協助湯季,鄔憂則前出探察敵情。一個時辰后,戌甲自大隊營帳領命回來。與鄔憂商議之后,召集小隊,一齊交代了一番,便立即悄然往東而去。
中央營帳內,眾人正對著剛遞來的消息不知如何是好。原來,先頭斥候探察到南面富陰有動靜不同尋常。按地圖標記來看,這富陰不僅周圍有不少收獲可圖,本身也是一處難得平坦寬闊地方,四面亦算有些山勢遮擋,可作聚囤駐扎之用。僅就這兩點好處而言,便已是必占之地。入谷之后,幾番有過消息,皆言富陰敵眾,且以浮空山之敵為多數。正因如此,中央營帳內的眾人皆對此地頗為忌憚,眼下對著消息卻無人發聲。
眾人沒了主張,便只得去問貪狼星君。見何師勞開口問自己,貪狼星君起身,手指地圖,說道:“按剛才消息來說,應是這富陰有相當數量守敵離開,朝大致西北方向去了。如此,則富陰空虛,正是奪占之良機。”
貪狼星君頓了頓,又看了看眾人,問道:“然自接到消息始,一直不見有人提議循此良機襲取富陰,可是因為顧忌此為富陰守敵誘我之計么?”
半晌不語,終還是有人忍不住,答道:“師先生所言不錯,雖顯見是個機會,可富陰守敵料之甚強,若果然是計,則彼時必難脫困,故而無人敢言襲之。”
貪狼星君嗯了一聲,請答話人坐下,而后說道:“若靈封谷內之敵只有浮空山這一家,那我便不會再說眼下乃是良機。縱然探察再三之后,仍言富陰空虛,我依舊是不敢輕進。”
抬指在圖上富陰一片圈了一圈,貪狼星君接著說道:“我去襲取富陰,則周圍各路援敵必定全力來救。彼時,我若畏懼敵勢而棄之,則辛苦白費,又暴露主力行蹤。若是據守之,我本力弱,又無甚多地利可借,更無援來救,久困必敗。”
特意頓了頓,貪狼星君接著說道:“可眼下之敵不是一家,而是五家。此五家俱見利趨之,而遇害避之。雖名為五盟,然自細處觀之,卻是各有計較。且利此家者未必利彼家,害彼家者未必害此家。因之利害未必相同,故趨避未必一致。”
再以指頭敲了敲圖上富陰位置,貪狼星君繼續說道:“富陰乃是一塊好地,于浮空山一家而言,為我所奪自然是其大害,然于另四家而言,卻非其要害。奪回富陰是浮空山一家之大利,便有損于己亦是值得,然于另四家來說,奪回的是浮空山之利,損的卻是自家。這便決然不愿與我全力相拼,旦有口實便會拖延搪塞。諸位想想,隊伍一路至此,雖一直潛身小心行止,然畢竟人數頗多,每每與敵擦肩而過卻鮮有觸之,此中緣由莫非真是敵次次皆未發現我等行蹤么?”
聽得這一番解說,眾人方才開解,漸有人出聲贊同。何師勞見狀,便開口問道:“那師先生能否細細拆解一番?”
貪狼星君撐開手掌,輕撫地圖,說道:“各處敵情消息想必大家皆已知曉,匯總起來便可明了大面上是何狀況。九大隊那邊未見追兵,先前我等過了紅溝,潛進之時,陰見有相向而來之敵。而富陰又見有守敵西出。更兼看其他幾處來敵之動向,即可明白先前九大隊佯攻已然奏效,各路來敵眼光皆被佯攻動靜招引去。眼下我等伏于暗處,驟然一擊,必令敵驚恐無措。”
有人立馬接過話,問道:“那師先生之意便是趁此良機,一舉襲取富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