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兮拍了拍膝蓋,說道:“紙面上的規矩當然是寫著不許隨意出入,可架不住這里實在人多,都憋在學堂里根本沒地方練,所以對于外出修練之事,學堂也是睜一眼閉一眼。不過明面上的文章還是要做,因此正門那里還是很少打開。”
鄔憂奇了,問道:“不走正門,那從哪里出入?總不能大把的人都去翻墻吧。”
忘兮微微笑了笑,似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聽老弟子們說,老早以前確實都是翻墻出又翻墻進。見這么干的人多了,學堂干脆在幾面圍墻上破開了幾處,暗示以后就從破口處進出,勿要再去翻墻。”
一拍膝蓋站了起來,鄔憂高興地說道:“既如此,左右無事,就出去逛逛?”
戌甲也不想梏在學堂里,看向忘兮,問道:“要不就煩勞忘兮帶個路?”
學堂的四周凈是泥草樹花,本沒有路。多年下來踩折得多了,也就辟出了大大小小的道路。忘兮在前面熟門熟路地領著,戌甲和鄔憂好奇地在后面跟著。看著忘兮的背影,鄔憂問道:“忘兮師弟,看你的樣子應該上山沒多久吧?怎么對這種小路如此的熟悉?”
忘兮一邊引路,一邊說道:“不瞞師兄,我上山還不到兩年。至于這路嘛,是熟識的師兄帶著我認的。兩位師兄也都看到了,我們這兒人多地方小,全窩在學堂里的話,誰都練不舒服。所以流傳著這么個說法,叫給別人指條出去的道兒,就是給自己騰出塊空地,我聽著覺得蠻有道理的。山下常說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還有什么留人退路就是留己余地,像都是一個意思。”
鄔憂不住地嗯嗯,說道:“聽你這么說,還真是那么個意思。按著那天身旁老哥的說法,這里都是些窮鬼。你說窮鬼和窮鬼之間就是打破頭了,爭的也就是巴掌大的那么塊地兒,還不如出去尋地兒。”
戌甲也說道:“是啊,這山又不是誰家的,來了山上就都該有塊地兒。忘兮,你們這兒的弟子該上我那學堂去練,那兒人少、空地多。”
鄔憂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戌甲,要照你這么個說法,那己層和庚層學堂的人更少,直接上去把那兒的空地給分了豈不更好?”
戌甲吐出一口氣,說道:“唉,你以為我不想啊。可就連我師傅那樣的登仙人都被悶得說不出話來了,我這小小的求仙弟子又能做些什么?”
鄔憂卻說道:“誒,做不做得到另說,夢想總該有的嘛。連想都不敢想了,那跟咸魚還有什么區別?就是長成了豬八戒,也得日夜想著高小姐。”
聽慣了鄔憂的怪話,戌甲只是搖著頭暗笑,倒是前面領路的忘兮笑出了聲來。聊天不嫌路難行,不覺間遠遠看見了一處破口。說是破口,一看便知是以靈器或術法切割出來的,只是無甚形制,算不得真正的門,叫做破口倒也合適。三人身旁不遠處也有數群結伴之人,統是朝破口去的。自破口進來的人流,也會分流至附近多條小路。來的時候就聽忘兮說了,這種破口還有許多處,故而一個破口雖出入的人流不斷,卻并不擁擠。
從破口出來,便進了一個小巷子。所謂哪兒人多,哪兒的買賣就多。這小巷子兩邊便開著不少店鋪,還是忘兮領著,三人挨戶進去逛逛。要說售賣的品相那顯然是比不上戌甲在辛層逛過的店鋪,就單說門面也寒酸不少。可便宜貨不能說沒用處,說無用的那是沒見識。常言便宜無好貨,可無好卻有多。有些時候,再好也不頂用,得多了才行,質地可代替不了數目。
見著一間兵器店,進去看了看,出了靈器之外,竟然還有凡兵售賣,按山上的價錢來說也不貴,這倒是合了戌甲的心意。圖冊上的那幾下子早就練熟了,而且比起拳腳,戌甲對練劍也提不起太大的興趣,倒是前日看人練習槍棍覺得很有意思,甚至覺得金瓜錘、狼牙棒什么的都比劍來得過癮。這男人嘛,就得整點長的、粗的家伙事兒,整日擺弄些短的、細的多沒意思。
出了巷子,便是一條三岔大道。雖是條大道,可來來往往的人讓大道看起來沒那么寬闊。當日隨學署來,因是走的是正門,所以就見不到這般景象了?這癸層是最底的一層,卻也是最廣的一層。人密路多,岔口自然就多,指著一個岔口說不上必定到哪兒。三人商量了一下,還是先去尋個適合修練的空地兒再說。忘兮思索了一會兒,便引著二人前往一處地方。
到了地方一瞧,原來是塊荒地。鄔憂奇了,問道:“這山上還有荒地?”
忘兮解釋道:“聽聞好些地方的靈土都被刮走弄去了上面,剩下來的土沒什么靈氣,只能種些山下的花草。種不住靈物就沒人打理,漸漸的就這么荒了。”
戌甲轉著身看了一圈,說道:“荒就荒嘛,沒人盯著反而安靜,我覺著挺好。”
走到荒地中央,伸展了一番拳腳,戌甲轉身朝鄔憂和忘兮喊道:“就這兒了!別嫌這嫌那的,山下的荒地能成事,山上的荒地能成仙!”
鄔憂擺擺手,一副隨你便的樣子,卻見著忘兮一臉高興,心想:“難怪這倆人能聊到一起,敢情是一個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