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中確有道理,多數之人亦確是不愿與敵相拼,故多有附和之聲。只是,不問貪狼星君一聲,不少人總覺心中不踏實。
見枚泉問到自己,一直安靜的貪狼星君說道:“方才總管所說于眼下而言不失為穩妥之策。只是,閉谷期限在即,于眼下是穩妥,于之后卻更是危險了。”
這話亦是有理,連吳珠鑒幾人也不由地猶豫起來。枚泉立刻接下話,問道:“那師先生以為該如何應對眼下情勢?”
貪狼星君站起身來,看向吳珠鑒幾人,說道:“來敵雖已現撤退跡象,卻未必立時真退。然早退晚退,卻終是要退。故若其假退,則假退之意中藏有真退之心。設假退之計,因其有誘我以敗我之意。倘不能敗我,卻為我所敗,或所絆,則假退之意必消,而露真退之心。真退之心既露,來敵便會一退再退。彼時,阻我之力便會大減。”
話至于此,貪狼星君抬手指向夾口方向,繼續說道:“傾我之全力與夾口正面之敵一戰,只須不敗于來敵,便于我有利,若能勝之則更有大利。”
話雖有理,卻有弄險意味,眾人多仍舊猶豫不決。見此情狀,枚泉一拱手,朝吳珠鑒幾人說道:“隊伍已休整幾日,而夾口正面只余一半之敵。眼下便是棄了地利,仍有一戰之力。”
幾個大隊指揮跟著同聲附和,只是吳珠鑒終究不大愿意與浮空山相拼。眼見其遲遲不置可否,枚泉只得再看向何師勞。又過去一會兒,何師勞才湊身過去,輕聲問道:“不知總管心中可有決斷了么?”
吳珠鑒面有為難之色,便反問道:“你有何看法么?”
何師勞稍作沉吟,答道:“既然枚師弟說有一戰之力,那不如先打一次看看。打得好那自不必說,倘是打得不好,只要及時抽手,退回夾口據守,仍可自保無虞。依我看來,師先生之策雖聞之有險,實就仍是穩妥之策。”
聽了何師勞一番話,吳珠鑒又與楊考杉耳語了幾句,這才長吁一口氣,起身朝眾人說道:“這幾日來,隊伍已得休整,大指揮言隊伍與敵已有一戰之力。既如此,方才師先生所提之策便可試上一試。”
言罷,令各處速去布置安排。約莫只過了一個時辰,隊伍便已前后拔營。跟著,敞開夾口,擺開魚鱗陣,朝正面之敵壓了過去。
再清點完一遍小隊,鄔憂一面等在原地,一面又再清點隨身物件。這時,戌甲自大隊營帳那邊回來,問鄔憂小隊準備得如何?得知已清點完畢后,便下令隨前方小隊朝夾口開去。
見鄔憂嘆了口氣,將未清點完的物件草草塞入袖中,戌甲低聲問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鄔憂搖了搖頭,答道:“沒出事,只是心中沒來由地惶恐起來。”
戌甲哦了一聲,沒再說話。走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我與你差不多,也覺著又要遭劫遭難了。”
回頭看向身后,鄔憂見遠方西北深處異象頻掛于天空,頓覺心中更亂,又問道:“你說那西北深處是何景象?身處其間又會如何?”
戌甲回頭瞟了一眼,搖了搖頭,答道:“來一遭這靈封谷,便明白了世間之奇遠非我能揣測。所以,那西北深處究竟是如何景象,我不能度之,亦不想度之。至于身處其間會如何……?”
戌甲話還未完,忽覺有人快步走來。二人側目一看,原來是大隊營帳那邊差來之人,先前已見過幾次。到二人身前,問過小隊行止如何,便要去別的小隊再問。臨走之前,這人忽然沒來由地說道:“方才聽到你二人問若入西北深處將會如何,我倒是知曉如何。”
二人好奇,便問這人究竟知曉什么。這人湊近身子,低聲答道:“入西北深處而能大難不死者,其必系一身鴻運。非但自己仙途坦蕩,其子更能坐上大真仙之位。”
二人聽完,面面相覷,不明其所云,便問其話中之意可有所指?這人卻連說三個“無有所指”,便仰頭大笑一聲,拱手告辭離去。
這人既不愿明說,那戌甲與鄔憂也只得當一笑談聽聽罷了。過不多久,二人抬頭便可看見夾口。戌甲放慢腳步,落到鄔憂身旁,低聲說道:“算來前面該與敵接戰了。”
鄔憂聽了,忽然問道:“好些指揮使都如你這般被派回各自小隊,卻未集中至前面陣中,中央營帳那邊如此布置究竟是覺著破敵在望還是在防備什么?”
戌甲看了鄔憂一眼,又望了前方一眼,只說了一句“猜不透”,便又快步走回隊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