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憂雙掌疊抱,沉吟了一會兒,這才說道:“有些是照著貪狼星君的話來說,卻說得更大,如同要大樹遮小樹一般。有些卻顯是刻意反著來說,似是要以白蓋黑。”
戌甲聽后,低首沉思許久,才抬頭小心問道:“你便是覺著吳珠鑒有意壓住貪狼星君的勢,拿回失去的權?”
見鄔憂點頭,戌甲又問道:“那貪狼星君那邊有個動靜?中央營帳那邊可有異動么?”
鄔憂搖了搖頭,答道:“我哪里知道?只是覺著貪狼星君于權勢之類根本就不在乎。他身上的勢是自然而生,手中的權是當然而握。壓其勢,奪其權,便似逆了自然之道一般。”
戌甲擺了擺手,說道:“你已視貪狼星君為偶像,自然會生出這般虔誠念頭。可吳珠鑒望之是決然不會,他若真要去壓勢奪權,亦不奇怪。”
說到這里,戌甲忽然停住。低首沉吟了一會兒,忽然說道:“吳珠鑒雖不見有甚大本事,然其性子頗能隱忍,平日里亦見其小心謹慎。若無事發生,斷不會突然如此表露心跡。”
鄔憂亦明白過來,說道:“我既能看出其心意,中央營帳里的人亦能看出。既看出了,卻不見有人出聲表態,想來確是有事,卻還未發生。”
戌甲背過身去,不住地自言自語道:“會是何事?”
忽地轉過身來,兩眼盯住鄔憂,問道:“貪狼星君既是請來的,莫不是還有法子能送走?”
緊跟著一拳捶掌,又說道:“請圣符也是符篆,那位貪狼星君實是一道術法。待其符靈耗盡,術法自會消散。”
鄔憂愣了愣,嘆息一聲,說道:“是啊,那位先生終歸只是一道術法。這世間豈有僅憑紙筆便能久持的術法?”
獨自傷感了一會兒,鄔憂又問道:“不論是何者,倘是貪狼星君果真離去,隊伍將會如何?”
戌甲連連搖頭,答道:“眼下到了中腹地界,離著閉谷之時亦不遠了。若按常理推測,隊伍該當能平安走到谷口。只是,沒了貪狼星君指路,誰知會不會走上岔路?”
隊伍只走了一小段,進到中腹地界更深一些地方。之后,便又扎下營,一兩個時辰原地不動。只是,這一兩個時辰并未閑著。各大隊及小隊皆在休整,而中央營帳之內則一直在爭論。
按原先計劃,隊伍將盡速穿過中腹地界。待搶占下東南方向幾處要緊地方,以保南歸途中不被來敵襲己身后。而后,再別做他圖。可吳珠鑒忽然將眾人召集去,說與楊考杉幾人商議之后,另擬了計劃,并將其計劃說與眾人聽了。
原來,因覺著尚有一兩日的富余,便想著用上這富余時辰去采運些收獲回來。畢竟入谷機會十分難得,將富余時辰白白浪費掉實是可惜。眾人一聽,多有贊同附和,便有人問道:“敢問總管,預備讓隊伍往何處采運?”
吳珠鑒抬指在地圖上劃了一個圈,說道:“就在這中腹地界內。”
似是料到有人質疑,吳珠鑒搶先發聲,接著說道:“若從地圖上來看,中腹地界并非收獲最豐之地。然東南更豐之地先前已為隊伍采運過一番,而其余各方向上亦無較之中腹地界明顯更豐之處,且來回費時費力,還更是危險。思來想去,這中腹地界便是最佳之處。”
這一番話并非全然無理,漸漸有人出聲贊同。然見到多數人仍舊未出聲表態,吳珠鑒走到枚泉身旁,雙目卻看向何師勞,有意大聲問道:“何師兄意下如何?”
何師勞似是稍有意外,半抬著臂膀,低眉思忖了片刻,抬眼看向吳珠鑒,答道:“若單論采運收獲一事,那方才總管之言自然極是有理。可眼下五盟仍離著不遠,雖暫無甚動靜,卻也不得不防之。故而,除收獲多寡及采運難易之外,還須顧及到各處能否防備得住來敵。我覺著此事總管還須先聽一聽枚師弟之言,再做定奪。”
吳珠鑒面色微變,卻轉瞬恢復。側過身去,問枚泉是何看法?先看了何師勞一眼,又低頭想了想,枚泉這才緩緩說道:“中腹地界四通八達,乃是天然的爭地。依眼下情勢來看,若要防守大致妥當,至少須把住西、北兩面的各處要緊地方。然隊伍人少,可分去各處之人更少。倘來敵意欲并力齊攻一處,則任意一處皆難守住。如此,則各處皆有險,為處處皆防而處處皆失。”
吳珠鑒聽完,默然不語。只眼神一瞟,身旁立刻有人上前說道:“我看是枚師兄過慮了。據各路斥候消息來看,浮空山之敵多數俱已在北面,必是想著盡早抵達入口。因此,只須盯住北面即可。何況,自先前與浮空山一戰便可知其亦非不可戰勝。只要能把住要緊地方,借其地利,縱是人少亦能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