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鄔憂有些詫異,戌甲解釋說道:“你身上擔子重,心里壓的事情太多。汾芹覺著不好煩你,便先說與我聽。我聽了,覺著法子可行。”
鄔憂便將四人悄然招呼到一起,然后說道:“汾芹,將你的法子說來聽聽。”
汾芹環視了三人一眼,低聲說道:“先前我大略數過,敵人那邊半數以上都像是術學的,剩下的也有好些是器學,體學的并不多。且人多混戰之時,器學的不太敢放開使靈器,仍是符篆用得多,料想仍留在夾口處的敵人也該是這樣。所以,此番由鄔憂哥領著我上前接敵,而后撤退誘敵。敵見到來攻者用術法,多半會一邊用術法回擊,一邊派體學的前出夾攻。按比例來算,夾口處應該至多只有二三敵人是體學。而戌甲哥領著忘兮潛伏在一旁,等待夾攻之敵而反夾攻之。若能解決掉夾攻之敵,夾口那邊剩下的便都是不擅近身搏殺之敵。此時,我等幾人再奮力沖殺過去,興許能沖開封鎖。”
見鄔憂尚有些不解,戌甲解釋說道:“你也知道,操控靈器尤須精細,而入谷的其修為大都不太高,靈氣難以久持,手法更是多有瑕疵。于空曠之地對練之時,或許尚能自如應對一二。可情急慌亂下搏命之時,應是多沒有那個信心。故而,比起控靈,更愿意燃符。燃符即是施術,施術者最忌無人護持而為人近身。”
鄔憂這才明白過來,點了點頭,說道:“本來器克制體,可敵人那里若是練器的卻不用器,而我等又解決掉練體之敵。沒了護持,說不得敵人心中真能生出畏懼來。只是若敵人龜縮不出,只守不戰,又該如何?”
見汾芹不再答話,戌甲便接著說道:“若是只守不戰,那就另尋別處口子。彼時我雖攻不出去,卻也不會為敵斷己后路。”
鄔憂攤開手掌,又緊緊握住,眉頭一橫,說道:“那就這么辦。戌甲,你帶著忘兮先去找可隱蔽之處,我與汾芹留在這里做準備。”
過不多久,隱蔽之處便已選好,鄔憂與汾芹也已備好須用的符篆及應急靈藥。約定好策略之后,戌甲與忘兮便先行去往隱蔽之處埋伏,鄔憂與汾芹則沿隱蔽之處不遠的路線向夾口潛進。待接近夾口處時,果然被敵發現。此時,鄔憂立刻吞下一枚靈藥,而后雙手迅速掐出破殼術,就看見夾口一側開始顫動,跟著砂石開始自高處掉落。
眼見如此,敵人自然不會無動于衷。幾記術法相繼打過來,身旁的汾芹稍顯猶豫之色,而后燃起手中符篆。一道靈璧籠罩下來,將術法盡皆擋住。一擊不成,敵人便換了手段,掀起一陣波動由地下朝二人方向襲來。這一下雖阻不斷鄔憂的術法,卻能壞了其身形,進而破了術法。感覺到這陣波動,戌甲也是心中一驚,惟愿二人剛才已提前預想到對策。
待波動襲到跟前,腳下涌起地浪,鄔憂與汾芹被震上了半空。可戌甲卻發現,破殼術并未中斷,夾口一側仍在顫動且已有垮塌跡象。此時,敵人那邊果然有了動作,有兩人離開原處,自兩側朝鄔憂二人攻去。戌甲與忘兮使了個眼神,二人便分頭朝其中一側來敵潛進過去。鄔憂見兩側來敵將至,果斷收起術法,領著汾芹迅速往戌甲二人隱蔽之處靠攏。因隱蔽之處亦在身后一側,故而先與同側來敵相遇。汾芹施展出已掐好的術法打向腳面,來敵跳起躲閃,剛一落地,卻正被鄔憂掐出的冰封術給凍住。雖然來敵拔腳便掙脫冰面,但身形已然被遲滯。這時戌甲自一側端槍刺來,來敵雖能躲開,然前勢被滯,身形閃開得十分勉強。不料忘兮自另一側踢出一記飛腳,躲閃不及之際,來敵騰起靈氣,抬臂一擋。忘兮沒將來敵踢傷,自己倒被震飛出去。只是此刻將身上靈氣聚于手臂,若別處被攻就來不及散氣并重聚,這亦是擅長同向合擊的器學克制體學的一大原因。戌甲橫槍朝膝蓋掃去,打得來敵弓身踉蹌,連連后退。汾芹又掐好術法,直朝來敵面門打去。待其橫臂遮擋,露出下腹空檔之時,戌甲上前連刺數槍,在其肚上扎出幾個血洞。雖不能馬上致命,卻令其疼痛難忍,急垂雙手去捂。這便又露出了上面,移了半步身形,對準側喉,戌甲一槍扎去,結果了來敵。
一敵剛被了結,另一側來敵跟著也到了。只是見到同伴喉脖噴血的慘狀,卻懼怕了起來。而鄔憂四人亦知道來敵已到,便齊齊轉過身來。來敵此時哪里還心存斗志戰意,端起個虛架子,步步后退,顯是想著如何脫身。戌甲將長槍拆成兩段,重新插回背后,而鄔憂與汾芹則同時掐起術法。來敵一看,便要立刻轉身逃跑。只見戌甲與忘兮分別沿來敵身旁兩側并行截擊,而鄔憂的術法也已施展出來,自來敵頭頂掠過,又被操控著砸在其身前。倘若此時來敵不顧一切,接下術法并直接沖過去,倒還有相當把握逃脫。可情急之下,畢竟還是閃身躲避,這一下便讓戌甲追到了身后。同時,汾芹的術法也緊跟著朝來敵打來,便又是一下閃身,讓忘兮也追了上來。戌甲抽出兩段長槍,啪一下又拼接起來,跟著一槍刺去。來敵再一閃身,自腰間抽出一件繩索,借著轉身之勢揮出,絞纏住長槍。戌甲發力一抽,竟抽不回長槍,便橫槍掃去,令槍頭自來敵胸前劃過。其果然手腕一抖,松開了繩索。戌甲竟也棄了長槍,提拳直接一步打向面門。來敵抬起一臂架起,跟著另一手去拿戌甲伸出的后臂。可戌甲并不急于抽回手臂,反而出后手跟著去拿來敵的另一手。這一下子,二人互相鎖住,輕易都不好行動。忘兮便自來敵身后一拳打向其腰間,只是將要打中之時,卻微轉手腕,令力道側滑,使小臂橫著頂上腰間,趁勢近了身。另一手則自大腿旁抽出匕首,扎中來敵后膝。因靈氣被騙聚于腰間,后膝處靈氣薄弱,故而忘兮所使的匕首雖非靈器,卻被其傷及皮肉。猛地吃痛,單膝彎曲跪地,身形不穩,原本去拿戌甲的那一臂卻反被戌甲伸手拿住后臂,架開的一臂也被戌甲壓住,跟著那一臂竟被戌甲前后整個拿住。掙脫不及,戌甲兩臂發力回抽,跟著便是轉身過肩將來敵猛摔在地。這一下令其松開了手,戌甲狠提一口氣,連著十數拳打向腳下來敵的面門。前面幾拳,其尚能胡亂撥擋一陣,漸漸抵擋不住,然后便沒了動靜。
鄔憂來回察看一番,見此二敵皆確是已被了結,便說道:“按先前定下的,戌甲與忘兮兩側并行,我領汾芹居中,四人直沖夾口。”
說來奇怪,四人一路直沖向夾口,途中竟只遭零星術法阻攔。待至夾口處,鄔憂四人忽一變換,戌甲與忘兮斜刺向夾口一側,鄔憂與汾芹則瞄準夾口另一側,將掐好的術法打出,跟著又燃起幾張符篆,也扔了過去。想是敵人未料到區區四人真敢直面來攻,那一陣術法連著符篆竟應對得相當慌亂。一側亂,另一側便穩不住。且見到戌甲與忘兮沖殺過來,更是不住地后退。
然敵人終究不是烏合之眾,其中一人出聲發令,其余便迅速穩住,后退者再退兩步,余者則散開來,眾敵將夾口封住,并先后開始掐訣。一見此陣勢,戌甲心中大呼不妙。可箭已離弦,也只得死拼著硬沖過去。此時,稍遠另一處地方忽然也鬧出不小動靜,還明顯擾了夾口之敵。不知是分神還是猶豫,戌甲料想的術法竟沒有一記打過來。而眼見戌甲與忘兮已抵近身前,同側敵人散去術法并閃避到一旁,讓出了一道縫隙。戌甲使了個眼神,讓忘兮先沖過縫隙,自己則抽出長槍,端起架勢,橫在眾敵面前。趁此一瞬間的工夫,鄔憂與汾芹也沖過縫隙。戌甲橫槍緩緩后退,而后忽然轉身追趕三人。只是鄔憂忽覺異樣,便回頭朝夾口望了一眼。一見敵人動作,大驚失色,忙朝身后喊道:“跑自己的,莫管其他人!”
戌甲聽到喊聲,卻不明就里,只是察覺身后有靈氣波動襲來。大喊一聲道:“快走,我來殿后!”
言罷,即邊跑邊入靜,而后朝長槍內灌注靈氣,轉身橫在術法前。跟著屈膝跳起,越過術法,想一槍扎斷操控術法的靈氣。可此時發現術法竟被三束靈氣牽著。仍在半空中之時,無可借力,戌甲只扎斷其中一束,便落到地上。剩下那兩束則牽引著術法翻飛上空,而后朝戌甲頭頂砸去。心知不妙,戌甲趕忙閃躲,不料剛一起身,腳下一陣震動。戌甲順勢倒地翻滾,堪堪躲開,卻已亂了身形。眼看又一記術法打來,戌甲便聚靈于胸前,想著硬扛過去。
發覺戌甲此刻之意圖,鄔憂心下更急,正要喊話,卻已來不及。術法正中戌甲,可又一記同樣的術法接踵而至,再次打中戌甲,而后又是兩記同樣的術法沿著相同軌跡打來。戌甲瞬間靈氣崩潰,身子被擊飛出去,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發現忘兮正沖過去想救回戌甲,鄔憂立刻喊道:“忘兮,快過來,聽我安排!”
待其趕過來后,鄔憂說道:“一會兒我在前面,待我抵擋之時,忘兮去背走戌甲,汾芹去拾長槍,并隨我策應左右。”
言罷,鄔憂拿起僅剩的兩張符篆插在袖口,并吞下幾粒靈藥,面露痛苦神色,然后沖向倒地的戌甲。見有人來救,三記術法自不同方向同時打來。鄔憂袖口一動,燃起兩張符篆,砰地擋住術法,一時間砂石四濺。跟著迅速掐訣,周圍便結起了大霧。只是這霧實是有些大且濃,鄔憂自己都疑惑,縱然在靈藥催動之下,憑自己的修為也應施展不出這般樣子來。
有大霧掩護,果然令敵人遲疑了片刻。雖過不多久,便又是幾記術法打向戌甲倒地之處,可忘兮已趁著機會背走了戌甲,汾芹也拾起了早已看準位置的長槍。鄔憂拖在最后,謹慎地退走,看似四人將要脫險,鄔憂忽地腹中劇痛,經脈痙攣,手腳止不住抽搐,行走都艱難。汾芹趕了過來,背起鄔憂便跑。可畢竟是術學出身,比不得忘兮,加之本已靈氣不濟,漸漸跑不動了。忘兮也曾想停下幫忙,卻被鄔憂阻止,只讓他在前面開路,不要停下。待尋到一處隱蔽地方,正要休息片刻,卻忽然被幾人圍住。鄔憂恍惚間覺得大勢已去,片刻過去,卻并未聽見動靜。微睜雙眼,見到與自己相同穿著的幾人現在面前。其中一人半蹲下來,問道:“可是鄔憂師兄么?”
鄔憂緩緩答道:“我是鄔憂,你是單源?”
這人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單源,你們怎地成了這般模樣?戌甲這是受了重傷么?”
鄔憂正要回答,卻被止住。單源起身與身旁幾人說了幾句,便又對鄔憂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先隨我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