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西鵲哈哈一笑,答道:“師兄若是離著近看了,便不會有這般疑問。憑著那般卓絕天賦,再加之已有的修練心得,改修至相當境界無甚費勁,將先前獨立山上的修為盡棄自然就無甚可惜了。倘是真覺自己能在這浮空山上占住一席之地,想來任誰都會覺著值得。”
戌甲想了想,卻仍是搖頭不解道:“為何獨獨在這浮空山占住一席之地便這般值當?”
關(guān)西鵲亦想了想,這才答道:“據(jù)我看來,約莫有兩層緣由。一層是這浮空山乃是現(xiàn)今眾山之巔,世間天下修仙所用聚于此處者眾多,若能占住地方,少不得能分上一些,仙途之上自是有所助益。至于這第二層么……,我倒想先問師兄一句,可否?”
戌甲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不知要問什么?”
關(guān)西鵲問道:“師兄覺著獨立山對待山下凡人如何?”
戌甲仰頭想了片刻,答道:“據(jù)我一直在山下見聞來看,實是不怎地。好似同攀一懸崖峭壁,仙人只顧自己御術(shù)攀升,卻眼睜睜視凡人力盡而墜崖于不顧,少見其下沉兜底救助之舉,反是多出嘲諷凡人乏力拖累之言。”
關(guān)西鵲又問道:“那對待山上仙人又如何?”
戌甲正欲脫口而答,卻心中一閃念,又閉口不語。沉默片刻,才緩緩答道:“既好又不好。”
關(guān)西鵲有些奇了,問道:“哦?如何個好又不好?”
戌甲答道:“獨立山出產(chǎn)尚算豐沛,卻并未足養(yǎng)山下凡人,那便是大半拿去養(yǎng)山上仙人了,這如何不好?可若是據(jù)我在山上見聞,亦有好些山上弟子,整日里身心勞累,舍力乃至舍命,只求些微仙途助力,終其一生難得進境延壽。除其身稍負靈氣之外,與山下凡人活得并無甚差異。反是有些弟子,不勞不苦,卻能坐等來各樣助力托舉其身,仙途之上步步順遂。于前者而言,又哪里說得上好?”
關(guān)西鵲聽完,笑了笑,說道:“看來師兄于山上山下見聞不少!那師兄可曾想過,升仙院那班弟子之中,有好些是出生何處?上山之后有如何見聞?其又被如何對待?”
戌甲確是從未想到過這些,著實思忖了一會兒,才默念道:“自然是出生于山下。如我這般見聞亦會有之。縱然天賦卓絕,到底是無根浮萍,難敵親疏一線。”
又默念了一遍,戌甲這才問道:“可是如此這般么?”
關(guān)西鵲也不見了笑,只輕嘆一聲,答道:“確如師兄所言這般。故而,好些弟子欲來浮空山爭上一爭,實也有負氣之意。”
戌甲卻笑了笑,語帶譏諷道:“下不護根,上不扶苗,任是梁木珍草都無所謂,還是養(yǎng)活自家的狗尾巴草要緊。能吃不能吃不打緊,好用不好用也不打緊,是自家的方才覺著最踏實。”
話鋒一轉(zhuǎn),戌甲又說道:“可在我看來,還有一層緣由。”
倒是關(guān)西鵲奇了,問道:“哦?是何緣由?莫不是師兄還看出了些什么?”
戌甲莫名一笑,答道:“這浮空山尤善演化人心。據(jù)我平日見聞,縱是出身上五層仙家的弟子之中,向往浮空山者亦非少見。他們無寡助之慮,亦無氣好負,為何亦是這般?”
關(guān)西鵲搖了搖頭,說道:“你這般問,我便答不出了。憑我能湊得再近,終究只是個外人,里面那些到底是何想法也只他們自己互相明白。”
戌甲擺了擺手,說道:“不知道便罷了。左右是他活他的,我活我的。有那般出身的,任他如何,你我這樣的也攔他不住。”
一路聊著,不覺間已走回住處。時辰已不早,二人便各自回了屋子。往后幾日里,戌甲等一行弟子各有各事,有每日進出不斷者,亦有足不出戶者。那兩位登仙人則已回了獨立山,臨走之前說最近這一兩月戌甲等一眾弟子可自行其事,并留下幾處地址,其地方皆駐有獨立山之人,若需幫助,可試往求之。
因見目下有這空閑,戌甲在屋里整理了一日。翌日一早,便離了住處,按離山之時趙塚子給的一處地址,邊尋邊問一路就這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