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拉菲娜。。。接下來的事宜。。。便交由你來負責了。”
歸返領地的雷納克并未聲張,而是強撐著疲憊,徑直前往上古銀龍瑟拉菲娜所在之地,將接下來的計劃與部署一一交代清晰。
“謹遵陛下旨意。”瑟拉菲娜恭敬應聲,聲音沉穩而清晰,可神情卻不由自主地沉了幾分——
望著雷納克那疲憊的神情,心中一陣抽緊——那份沉重與倦意,是旁人難以察覺的。外人眼中的他威嚴如昔、深謀遠慮,似是無所不能。但在她眼中,他終究不過是一頭剛滿百歲的年輕同族罷了。
百年,對于以長壽聞名的龍族而言,不過是年少的開端——是意氣風發的年歲,是理應恣意揮灑生命本能的階段。可他卻在這短暫百年間,背負起了太多,扛起了太多,甚至登臨了那象征至高權柄的龍皇寶座。
——可沒落的龍族,又有幾分“至高”的余地?
那頂冠冕下,是數不清的明槍暗箭,是千百雙冷眼在審視一個種族的掙扎與殘喘,甚至恨不得親自踩上一腳。所謂的盟友,也不過是逢場作戲。一步踏錯,便是滿盤皆輸,甚至。。。萬劫不復。
她收斂心神,輕輕俯首,再次應道:“謹遵陛下旨意。”
“你這神情。。。倒像是在聽本皇交代遺言似的——本皇可還沒活夠呢!”雷納克側目瞥了眼心思沉沉的瑟拉菲娜,嘴角擠出一抹淡笑,半開玩笑道,強行打破了這略顯壓抑的氛圍。
但很快,那份強行擠出來的笑容,隨著他緩緩收緊拳指,又徐徐松開,終究還是褪了下去。雷納克目光落向遙遠的天際,聲音低了幾分,也沉了幾分:“必要時。。。可招攬些人類。。。”
這句話像是從喉嚨中生生擠出,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
那場大戰,讓他看清了這個種族骨血深處的扭曲與陰翳。厭惡、憎恨,仿佛在那一刻被釘進了骨髓,刻進了靈魂深處。他不想再與他們有任何瓜葛。
然而——作為龍皇,他終究不能只憑喜惡行事。
為了領地的生機,為了族群的延續,他終究還是得按下那份厭惡與排斥,將仇恨埋入靈魂最深處,像藏一根毒刺,直到不得不拔出為止。
。。。
“終于能好好睡上一覺了。。。”雷納克沒有選擇在領地內沉眠,而是進入到了太古遺址——那片時間流速為外界百倍的古老秘境。
當他踏入這片布滿歲月痕跡的古界時,那強撐至今的疲倦終究再也按捺不住。雷納克不再壓抑,任由本體釋放,重重倒在這片荒蕪而靜謐的蠻荒大地上,龐大的龍軀隨著那一聲深沉的吐息緩緩沉下,雙眸亦緩緩闔上。
“哎!”幾乎在雷納克沉入夢境的下一刻,一道深沉的嘆息自古界極北之地幽幽傳來。緊接著,一股柔和的力量的氣息悄然浮現,緩緩托起沉睡中的雷納克,載著他緩緩飄向古界深處一座宏偉的大墓——那宛若城池般雄偉、肅穆的大墓前,古樸厚重的墓門無聲開啟,又無聲閉合,仿佛唯恐驚擾了那難得安眠的存在。
“。。。好好睡一覺吧。。。”
血龍之墓深處,一道身著白衫的身影靜靜佇立。他的神情復雜而沉靜,凝視著那頭龐大如山岳的紫黑色巨龍,喃喃低語。目光深處,那些本應塵封的往昔也隨之泛起漣漪——
“吾主,您不稍作休憩嗎?”那是一頭通體覆滿血晶鱗甲的巨龍,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解,卻依舊恭敬地低語。它望向身旁那位靜立于沉眠群龍之間的青年,順著祂的視線望去——天穹之下,成千上萬的同族正安然沉睡。
“我想。。。”青年緩緩開口,嗓音低沉而溫和,“多看看你們。。。”
祂回首——那是一張與雷納克幾乎別無二致的俊朗面容,威嚴中自有一分溫和;紫晶色的豎瞳深邃如淵,仿佛沉淀了萬古光陰,靜靜映照著這片靜謐得僅余沉重呼吸的龍眠之地。
。。。
時光荏苒,一晃便已去百年,雷納克依舊在沉睡,尚未有蘇醒的跡象。
于外界而言,在雷納克沉睡的這一年間,瑟拉菲娜謹遵龍皇臨眠前所頒之令,有條不紊地推進著計劃——
鞏固領地。以落日之森為中心,周遭所有人類公國、王國勢力,除了布洛尼亞王國外,盡數劃入龍皇統轄之地,不再如一年前那般僅為形式上的臣服。期間,雖亦有強硬之輩不愿歸順,但隨著一座王城被憤怒的龍族以龍息湮滅,反抗之聲便也就此熄滅。
開辟領土。遵從龍皇旨意,擅長培育密林的綠龍聯合高價聘請的森林德魯伊,著手改造位于落日之森極西的海岸荒漠——那片占據整個大陸西境三分之一面積的廣袤荒漠,也被納入龍皇的統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