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凱陷入了自我保護機制,喬翼知道問不出什么了,乖乖往后站,給華紅纓騰出位置。
華紅纓倒了杯溫水,她好像不著急問話,只給將水端給劉凱,讓他放松先喝口水,自己則拉了張凳子坐到他身旁。
似乎有些意外,劉凱瞟了她一眼,遲疑地接過杯子,但很快又縮回自己的保護殼里。
“劉醫生別緊張,我不是審訊,我知道你的處境也不好,非常不好。”華紅纓輕聲細語地說道,“今天的危險不是個例,你需要好好考慮。”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警察要線索,就翻周醫生的數據盤吧。他舉報的,跟我沒關系,我跟他都不是一個科室。”劉凱聲音小得仿佛在自言自語。
“我們是警察,但普通的腐敗貪污案我們不參與,只有嚴重危害國家安全的案件我們才會參與。”華紅纓把起因說明白。
“周醫生向我們舉報的是他的導師與境外勢力做資源互換,他用病人的試驗數據換《柳葉刀》的論文提名,包括基因數據。我不是學醫的所以不懂腫瘤科也要基因數據嗎?”
講到專業,劉凱恢復了自信:“他們的論文確實涉及了惡性腫瘤細胞的解碼,理論上腫瘤細胞突破了正常的增殖限制,獲得近乎無限的復制能力,如果能破解它的基因鎖,讓腫瘤細胞自然衰老,凋亡,那腫瘤方面的疾病就迎刃而解了。”
“聽上去不錯。但操作起來難度很大吧。”華紅纓道出前沿科學的核心困境。
劉凱沒有反駁:“難度何止大,幾乎還停留在理論階段。腫瘤的種類太多了,通路,靶點也各有不同,患者也都是獨立的個體,當然科學需要不斷地試錯,假使他們能攻克難點,那確實是醫學界的一大進步。”
“一短期內不能實現,二沒長期規劃,我怎么覺得,像在騙經費呢。”華紅纓意味聲長的說道。
劉凱無奈一笑:“也不能叫騙吧,試驗確實做了,論文也快發表了,頂多算浪費,不過那些基金會愿意浪費這個錢。畢竟我們只是打工的,導師才是老板。”
“你們學醫的真不容易,人家畢業了,你在讀書,人家結婚了,你在讀書,人家孩子都讀小學了,你還在讀書。”華紅纓語氣里透著理解,
“一臺又一臺手術熬資歷,一篇又一篇論文拼職稱。終于熬到了主治,在大城市最好的三甲醫院有了自己的位置。”
劉凱的眼眶紅了:“因為醫學不比別的學科,我們要對患者負責。雖然現在圈內的生態不好,但還有很多醫學生懷著懸壺濟世的心才能堅持這么多年。”
“可惜你堅持的東西,在那些學閥眼里不值一提。”華紅纓冷聲點評,“都是資產階級的名利思想在作祟。今天一個教授頭銜,明天一個榮譽主席的頭銜,給自己帶了十幾個皇冠,結果脖子被壓塌了不說,脊梁骨也被抽掉了。”
“人性經不住考驗。”劉凱拖著尾音,很是低落。
“是,人性經不住考驗。但總有人禁得住考驗。周醫生就是一個。”華紅纓加緊攻勢,“他失敗了,是因為他一個人在戰斗。而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你有選擇的機會,有一條既能保全良心,又能保全你未來的路。”
華紅纓間隔了幾秒才繼續:“你是學醫的更應該清楚,如果我國大面積的基因圖譜被境外組織獲得,他們會拿來做什么反人類的武器,如此一來我們的健康就捏在敵人手里了。到時候你,我,你的家人,朋友,沒一個能逃掉。”
覆巢之下無完卵,她的話精準地戳中了劉凱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劉凱啞著嗓子道:“不是我不說,是我說了你們也沒實際的證據抓他,就算靠我的口供,你們勉強把他判了,但是他的同門不會放過我,別說在這家醫院待不下去,甚至在整個業內學術圈,我也會被封殺。”
確實,沒有業內大佬推薦,青年學者想立項目,與白日做夢無異。喬翼有些同情劉醫生了,選正義那他十幾年的寒窗就白讀了。
華紅纓沒有逼迫,而是拿出一份保密協議:“如果我們能保護你的隱私,你愿意跟我們合作嗎?”
劉醫生短暫的愣神后,馬上接過保密協議翻閱,翻了幾頁后他不確定地問道:“真的不需要我出庭,名字也不會出現在庭審記錄里,還能幫我撇清關系,還我一個清白的身份?”
他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華紅纓胸有成竹地笑道:“保密工作我們是專業的,如果連這都做不到,以后還有誰敢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劉凱盯著華紅纓的眼睛,好像看到了希望,于是將那晚的事情娓娓道來。
那晚他在消防通道里給家里打電話,他父親是真的身體不好,在老家住院,家里讓他拖關系將老父親轉到東亭市來,大城市醫療條件好的不是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