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蒯師傅說著解開王大力的手銬,推了一把僵在原地的王大力,王大力大口喘著氣,仿佛剛從噩夢中驚醒。
“趕緊上去。”蒯九淵指了下東來扔下來的繩梯,“你侄子的安全,我們會想辦法。請相信我們。”
王大力看著蒯九淵,又抬頭望了望天空中正在盤旋的直升機(jī),像木偶一般往繩子牽引的方向走。
回到市局審訊室,氣氛比之前更加凝重。王大力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無論蒯九淵怎么激他,他依舊像個蚌殼般緊緊閉著嘴。
常規(guī)的審訊手段已經(jīng)失效。王大力內(nèi)心的恐懼和某種特別的執(zhí)念,形成了一道堅(jiān)固的屏障。
砰!蒯九淵摔門而出,怒氣沖沖地來到了隔壁監(jiān)控室,對等在里面的華紅纓搖搖頭。
蒯師傅調(diào)整了下呼吸,罵道:“老棺材油鹽不進(jìn),還是過不了他心里那道坎。他怕我們保不住他侄子,也怕說出來之后,N基金和他背后的保護(hù)傘會進(jìn)行殘酷的報(bào)復(fù)。”
華紅纓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看來,得給他下一劑猛藥了。我去跟他談?wù)劇!?/p>
透過單面鏡,蒯九淵看到華紅纓推門進(jìn)入審訊室,他支起胳膊等待,希望華紅纓能有所突破。
她只是拉過椅子,坐在了王大力對面,將一份薄薄的牛皮檔案袋放在桌上:“王大力同志,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沉默,正把你侄子和你自己,推向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王大力身體微微一顫,但沒有抬頭。華紅纓不以為意從牛皮檔案袋里抽出一張手機(jī)通訊對話,展示給王大力。
“這是我們從玳瑁的手機(jī)里還原的指令碎片。藍(lán)環(huán)章魚逃跑前給玳瑁最后的一條指令是,全力帶回電鰻。若其不可控,立刻清除,包括其所有直系關(guān)聯(lián)人。”
王大力終于抬頭,滿眼的不可置信。
“我們現(xiàn)在不是逼你做選擇,我就是想聽聽你這些年是怎么過的?”華紅纓放緩語氣,將一杯溫水遞到他手邊。
王大力頗為意外地瞅了她一眼,把溫?zé)岬乃踉谑中模坪踹@樣就能抵消身體的寒意。
華紅纓也不著急,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們查過,除了一套單位甄配的老房子,你名下幾乎沒有資產(chǎn),父母早就去世了,親戚基本都在老家,除了侄子,你差不多有七八年沒跟他們來往了。所以你的錢呢?不說贓款就正常的工資呢?”
對面的王大力還是不吭聲,華紅纓輕輕嘆了口氣:“是為了王友明的女兒瑤瑤吧,瑤瑤那孩子生下來就有毒癮,是王友明造的孽,你作為長輩做得夠好了。”
提到孫女,王大力的眼皮輕輕顫動,這個細(xì)微的反應(yīng)沒有逃過華紅纓的眼睛。
“她長期服藥,小小年紀(jì)腎功能嚴(yán)重受損,需要透析才能活下去。”華紅纓聲音輕柔,“若想徹底治療就得換腎,可她年紀(jì)又小不能移植成年人的,只能等同齡人的腎源,或者熬到十五歲,換你的腎。這兩種方案開銷都很大。”
長時間的沉默后,王大力終于扛不住了,捂住臉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里漏出:“是我沒用,是我沒用。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死啊。”
華紅纓拉家常一般肯定:“大力,你愛孩子,人之常情。我們還查出來一直匿名給之前犧牲的戰(zhàn)友家寄錢,還有大筆的流水直接打到救治先天毒癮的兒童慈善基金會。說你良心未泯啊。”
王大力抬起淚眼模糊的臉:“錯了就是錯了,贖罪也沒用,人不要為以前的錯誤選擇找補(bǔ),世界上沒有后悔藥。”
“所以再給你選一次,你還是會選擇你侄子對嘛?”華紅纓的問題得到了對面的沉默應(yīng)對。
他沒開口,但是回答了,蒯九淵十分痛心,那些可惡的間諜總是在挑戰(zhàn)人性,在最薄弱的地方致命一擊,可誰都有脆弱的時候。
“王大力,你是個老同志了,對付罪犯的經(jīng)驗(yàn)比我還豐富。你應(yīng)該知道,你的存在對N基金是極大的威脅,玳瑁失敗了,他們只會更著急清除所有的隱患,你再想想,如果哪天瑤瑤莫名其妙出了‘意外’,你能怎么辦?”
“你們不行,保護(hù)不了我和我的家人。”王大力搖搖頭。
“看來保護(hù)傘的級別很高啊,那你看看有沒有他高。”華紅纓忽然展示了一張蓋紅章的文件。
震驚裹住了他的臉,王大力張著嘴還想細(xì)看,華紅纓已經(jīng)將文件折好重新放回了檔案袋里。
審訊室里陷入凝滯,王大力的胸膛劇烈起伏,內(nèi)心顯然在進(jìn)行著翻天覆地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