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蒼老的聲音罵道:“胡說八道,不懂別瞎說,這算什么魚雷,魚雷要有推進器,要有舵,要能炸,老頭子我在東海艦隊當兵三十多年了,就沒見過這種光禿禿的魚雷。”
老周循聲望去,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背著手,擠出人群,他扯過一旁的目魚干,不客氣地敲了敲那條“大鐵魚”,“鐺鐺”兩聲脆響。
老爺子勾起嘴角,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對黨對人民發誓,這絕對不是魚雷,到有點像聲吶,還有洋文,看樣子是洋鬼子造的。”
“聲吶,啥是聲吶?”大家互相問道。
年輕人眼睛一睜:“哦,我想起來,我隔壁村有個王大伯,也是撈到個差不多的東西,上交給國家了,還發了獎狀和獎金呢。”
“老周,要不你也上交吧,比賣給廢品回收站價格算(合算),而且還有獎金咧,不要白不要。”中年大嬸建議道。
“國家能給多少,幾千塊了不起了吧。”白凈男人嗆到,“我出十萬塊,老先生,你賣不賣?”
“你要這個干什么?”老周疑惑地看向城里男人。
“哦,我是個收藏家,就喜歡收藏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不剛開車到此地旅游,就看到了好東西,就當旅游紀念品了。”城里男人解釋道。
“什么紀念品,我看你像特務。這東西它能聽見幾百海里外的動靜,要命的東西。上交!必須上交!”老爺爺直接貼臉罵道。
城里男人被這突然殺出的“程咬金”噎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強笑道:“老人家,就是個破銅爛鐵……你太夸張了。”
老周皺眉思考一番,忽然揮手驅趕道:“不賣不賣,我就是個打魚的,除了魚蝦蟹,我都不賣,散了散了,我要開始賣魚了。”
圍觀的人群一哄而散,只剩下真心想買海鮮的酒店老板們與老周砍價。城里男人見老周不在搭理他,悻悻地離開了。
隨著城里男人的離開,那名老海軍走到陰影處,佝僂的腰背瞬間挺直,他一按隱藏式耳機,小聲道:“有老板要買掌柜的魚,掌柜的不賣。”
“繼續盯著掌柜。”耳機里傳來一個精干的女聲。
暮色下,老周哼著歌,拎著兩條自留的帶魚返回家去,今天的貨頂尖,他一報價就被飯店老板們搶完了。然而他還沒進到院子,就聽到激烈的爭吵。
院子里,一個清秀帶著點書卷氣的男生正在打電話,似乎在同對面解釋什么,一墻之隔的老周原本高昂的情緒剎那間煙消云散,長長嘆了口氣。
不過家里的狗聞到氣味,搖著尾巴沖出院門,向他吠叫一聲,還對著帶魚猛嗅,老周輕輕踢了腳家里的大黃:“去,這不是給你的,外面玩去。”
大黃得到許可一溜煙跑沒影了,兒子這會兒電話也打完了,對父親露出一個討好的笑:“阿爸,薇薇說一會兒來看你。”
“哦,正好讓你姆媽弄個干煎帶魚。”老周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別又是來討債的。”
周大嬸接過帶魚:“老頭子,你怎么能這么說薇薇呢,人家親家母說了,她們家是獨生女,不賣女兒,咱們出多少彩禮,他們都出同等的嫁妝,甚至更多。市區人好面子,彩禮就是走個過場,以后好在親戚朋友面前長臉。”
兒子幫腔道:“對啊爸,我們隔壁班的顧老師五十八萬八彩禮一步到位,人家女方更大方,直接陪嫁一套房。我要是只給七八萬,得被其他老師笑死,笑我這點錢只夠入贅。以后我在丈母娘家里更抬不起頭了。”
“人顧老師家里是做生意的,我們不能這么比啊。”老周無奈道。
“所以只要了十八萬八,討個吉利。過完場,就去把房子的首付付了,剩下的她才拿,以后一起還貸款,薇薇很實在的。”周大嬸勸道。
“真的不多,現在都這個行情。”兒子一起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