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工拎著那桶油漆,手心發燙心跳地快要炸開,他站在工作站前,悄悄打開了蓋板,下手前心虛地回頭看了眼胡總工,胡總工花白的胡渣格外刺眼,一邊寫畫,一邊嘴里還無意識地念念有詞。
就是那份專注,好像錘中了他的良心,玻璃門上,同樣倒映出兩鬢泛白的自己。
巨大的愧疚和掙扎瞬間吞噬了他,這個軍艦項目也是他傾注了多年心血的孩子??!
他怎么能為了救自己的孩子,就親手去毀掉另一個“孩子”呢。他拿著沾滿“油漆”的小刷子,遲遲下不去手。
就在這時,燈突然開始瘋狂閃爍,通風口發出那種刮黑板的尖銳異響,胡總工總算從圖紙上抬起頭,本以為胡總工會嚇得跑出去,誰知胡總工很淡定的朝出風口學了兩聲貓叫,可能以為是老鼠在作怪吧。
然后就和恐怖片的場景一樣,先是一些“格拉”的怪聲,緊接著一個白色的影團子朝胡總工撲了過去,胡總工大喊一聲“鬼啊”就倒底不起。
他本來想去給胡總工喂藥,因為胡總工身上一直常備保心丸,可是他聽到了外面有腳步聲,手一抖,藥全灑在地上,他趕緊提走油漆桶躲到辦公桌下,后面就是趙大川進來搶救了。
“那你為什么要裝鬼嚇趙大川?”蒯師傅厲聲問道。
“我只是想嚇跑他,趁機溜出去,第一次干這個太壓抑了,我手抖得不行,那桶該死的‘油漆’也不小心打翻了。我想扶正,但是那東西滑溜溜,又翻了??赡苣_上的過敏,就是被油漆濺到了,沒及時清理導致的?!眲⒐ぞo張地捏住膝蓋。
吐黑水這事看來是個視覺錯位造成的誤會,劉工繼續敘述,趙大川后來去找保安,他趁機調低了空調溫度,快速制冷,這個東西只要低于20度就會變成固態,常溫下則是液態,凝固后很好收集。
所有的謎團都整理得差不多了,蒯師傅給華組長打了個電話:“小華,劉工這都撂了,他就是實驗室扮鬼的人,不過我認為還有一只鬼沒抓呢?!?/p>
“哦,保密辦的那只吧?!比A紅纓絲毫不意外。
“你對自己人還遮遮掩掩,太見外了吧!回來再批評你。”蒯師傅罵道,“另外,我在醫務室后花園發現了一對腳印,43碼,但不是劉工的,他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而且那個腳印,外淺內深,應該是個小腳穿大鞋。”
“到底是老刑偵,什么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我真的沒看錯人,老同志是個寶啊。”華紅纓嘴跟抹了蜜似。
蒯師傅皺眉嫌棄:“少來這套。黑油的成分出來了嗎?”
“出來了。那是一種混合了松節油的特殊汞合金,如果涂在電路板上,會慢慢腐蝕基板,改變介電常數,導致信號傳輸變得不穩定,最后出現難以察覺的數據誤差,污染整個數據流。”華紅纓解釋道。
“對了,劉工還噴了個韓某出來,一會把他的信息傳給你?!必釒煾低瑒⒐び憗砹隧n某聚餐時拍攝的正臉照和名片。
“看到了,這樣你跟劉工商量一下,讓他將功補過,幫我們演場戲。”華紅纓建議道又聊了些細節,便掛掉了電話。
月牙梳子掛在半空,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色的剪影,唯有3號實驗室里燈火通明。
屋內恢復了往日的整潔,華紅纓站在主機前,身邊簇擁著幾位神情嚴肅的技術骨干和安保人員,蒯師傅和夭裊他們則站在稍后位置。
“同志們,20013號項目的核心數據服務器中毒已經超過48小時,每拖延一秒都是國家的巨大損失,我收到上級命令,今晚十點準時重啟服務器。大家有沒有信心?”華紅纓聲音鏗鏘有力,確保在場的人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有?!北娙她R聲說道。
華紅纓繼續安排:“李主任,你們保密辦和夜班保安負責外部安全,除了許可人員,一只蒼蠅也不許放進來?!?/p>
“好的,華組長?!崩罴t星離開了屋子,去部署了。
華紅纓掃過眾人,目光落在劉工身上:“劉工,除了胡總工,你是最熟悉這個項目底層架構的人,表單上標紅的核心原始數據,未完成的關鍵進程日志,你和你的工程師們需要好好甄別,最終由你確定哪些要備份,哪些可以刪除?!?/p>
“華組長,我已經準備好了?!眲⒐ねχ毖?,鄭重地點點頭。
“行,技術組現在開始接入,準備備份?!彪S著華紅纓一聲令下,網絡技術員們接上數據線,服務器發出低沉的嗡鳴,指示燈規律地閃爍,一切都井然有序。
當所有人都沉浸在整理數據的工作中時,劉工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下,他低頭迅速看了眼消息,不動聲色地將手機遞給了一旁的華紅纓。
一條簡短的消息轉發到工作群中:將男廁第二隔間抽水箱里的U盤,插到主機陣列的7號主控點。立刻!
魚已咬鉤!華紅纓的手指在身后做了一個小動作,喬翼就吹著口哨走出了實驗室,緊接著劉工也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