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神崩潰和蒯九淵刻意的引導下,王友明最后的抵抗土崩瓦解。
他如實交代,N基金一般的洗錢主力公司是東南亞各地的金卡比,比如他們樂川市就是通過緬甸的金卡比流入境內。
大額資金通過合法的礦場和投資公司,以寶石貿易或投資的名義,注入到境內的空殼公司,尤其是科技類公司,然后虛報價格,再以銷售、買股票、買債券或者禮品支出,交付到某個具體的公司或者個人賬戶上。
“那王大力有沒有去過緬甸?”蒯九淵翻開記錄本,上面寫著他即將要問的問題。
“去過,他曾經是緝毒科的科長,經常借著職務之便,往返緬甸,我知道他不是去查案,而是借著查案跟人會面,應該就是緬甸的金卡比。”王友明回答道。
“跟誰會面,是不是一個外號是電鰻的人?”蒯九淵繼續問。
“電鰻?”王友明似乎在咀嚼這個名字,“這我不清楚,我聽不懂緬甸話。可能有吧,不過我的工作還是以物流為主,三叔不讓我參與太多,他說水太深。”
“那跟他接頭的是個緬甸人嘍。”蒯師傅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記上一筆,“他除了去緬甸,還會去哪幾個城市?”
王友明沉吟片刻,抓了抓頭:“就我知道他還去過香港,深圳,云南,還有東亭市,不過回東亭應該是去見親友吧,他就是從那調過來的,大概一年五六次。”
什么?王大力一直前往東亭,還一年五六次,蒯師傅眉心緊蹙,他怎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王大力靜悄悄的回來,沒讓任何人知道,肯定不是見親友,甚至有意避開了他的熟人。
“他去外地都是處理黑錢嗎?”蒯師傅一邊寫一邊追問。
“大部分是,有些錢不能走線上,會留痕跡,都是他親手帶現鈔過去,交給某人。”王友明忽地垂下頭,身子抽搐起來。
他破敗的身體瀕臨極限了,蒯九淵當即關掉錄像,打開門喊來獄警:“馬上送嫌疑人去醫務室,他毒癮又發作了。”
獄警急忙將王友明從審訊椅上拆下來,王友明勉強掙開一條縫,朝蒯師傅伸手,蒯師傅馬上湊到他嘴邊聽。
“三叔他是被逼的,他們抓住了我的把柄,用我來逼他,他沒辦法。”王友明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白翻了出來。
等王友明被人抬走,蒯師傅無奈地嘆了口氣,就在這時他瞥到審訊椅上殘留的一根頭發,蒯九淵心弦一動,悄然將頭發夾到了工作本里。
東亭市這三個字一直在蒯九淵腦海里盤旋,他立刻返回辦公室,調取了王大力近幾年的出差審批記錄。
記錄顯示,王大力的出差事由,八成標注為“緝毒線索核查”或“跨區域案件協作”,目的地多為云南邊境,符合其職務身份。
但前往東亭市的記錄一個都沒有!這說明王大力返回東亭,使用的是私人假期。他又調出王大力的事假病假申請,果然發現他一年請了約莫十次假,主要是探親和做種植牙。
“香港,深圳,云南,東亭……”蒯九淵在筆記本上寫下地名,并用線條將它們與“緬甸金卡比”連接起來。
根據他在香港查到的流水,這里就是資金流動很重要的境內中轉站黑錢通過緬甸的金卡比初步清洗后,然后經由云南或深圳的地下錢莊分流到空殼公司。
再利用香港的自由金融環境操作,最后以合法的名義回流內地。可東亭市遠在千里之外,其實不在他們這一支的資金循環里。
根據上次軍火廠案的線索,東亭和香港有另外的資金循環線,突然蒯九淵腦中蹦出一個詞“現金”,可為什么非要他去送現金,是不是收現金的人是他的熟人?
這就有意思了,指不定那個人,自己也認識呢。另外王友明最后的話,是在給王大力找補嗎?他明明那么討厭警察,臨了卻選擇了維護。好奇怪啊!
想到這里,蒯九淵小心翼翼地取出工作本里夾著的那根頭發,放入一個干凈的證物袋,也許做個檢測會比較好。
一切弄完,蒯九淵找到華紅纓匯報,尤其是關于東亭市的推斷,華紅纓摸了摸下巴,表示即便叛徒在東亭市的可能性很大,也不能輕舉妄動。
王大力秘密往返東亭這么多次都沒被發現,說明對方在東亭經營得很深,可能有他們不知道的保護傘,貿然回去調查,容易惹上是非。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電鰻。他是N基金的賬房先生,是所有資金鏈條的核心。只要找到他,不僅能切斷N基金的經濟命脈,還能順藤摸瓜,找到最大的保護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