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先離開我的,是你先不要我的!”蘭娪帶著哭腔,鼻頭的酸澀根本忍不住。
在這個世界,舅舅舅母對她很好,但他們有自己的家族,有自己的兒女。
哥哥岳興阿,也已經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他們的世界里,自己永遠不是最重要的。
但這是人之常情,是很正常的事情,舅舅舅母畢竟只是舅舅舅母,他們對自己很好,但也不會更好了。
自己與哥哥本不是從小一起長大,只有額娘為紐帶,將他們聯系在一起。可額娘已經去世多年。
偌大的一個世界,只有胤禛對她始終如一。
只有胤禛的世界她才是最重要的。
兩世為人,她收獲了很多愛,但是這些愛在此刻都顯得虛無縹緲。
她其實一直都很惶恐,害怕死去,害怕被拋棄,害怕孤身一人。
這些東西,自從那些人來看望過她以后一直積壓在她的心頭,逐漸愈演愈烈。
他們想要通過她來討好她的父母和大哥,他們一面看不起她這個病秧子,用各種惡毒的語言來攻擊她。一面又在她父母和大哥面前裝得無懈可擊。
她說不出口,因為她總是病得恍恍惚惚,因為父母和哥哥的事業蒸蒸日上,也因此變得繁忙,仿佛一切都被那些人說中了。
她是個拖油瓶,是個隨時會被放棄的病秧子,她會被所有人遺忘,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世界里。
她知道不是這樣的,她的家人很愛她。
但是病中多思,她總是忍不住去想,隨后動搖,再堅定,在動搖。
這些都折磨的她痛不欲生。她知道是她太矯情,是她想太多,可是她沒有什么可做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這幾年,她早已習慣每天睜眼閉眼都是胤禛在身旁,只要有胤禛在的地方,幾乎都有她的身影。
在病剛剛有起色那段時間,她感覺到身體慢慢變好,這令她狂喜。
所以她每天活力十足的到處跑,辦各種事情,那段時間是她見胤禛最少的一段時間。
可是等到這股勁過去以后,她的心里只剩下空虛。
她像個風箏游離在這個世界,過著養病生病的生活,仿佛與前世沒什么區別。
她沒有找到這個世界的錨點。
她的心理當然不正常,她自己也知道。
在哪里活著都一樣。
她忍不住沉溺于家人的愛里,但有時又會像一個抽離身體的魂魄,冷漠的看著這一切,仿佛與自己毫不相關。
她當然記得曾經見過那老僧是誰。
那是她前世的爺爺,為了她遁入空門,一生窮困潦倒,為她換來了這一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