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風俗,李家會在中午提供一碗桂花圓子羹,稍微給大家墊墊肚子,而正式宴席則在下午開始,延續兩個時辰,差不多就是下午三點到晚上七點,坊門大概是晚上八點左右關閉,最晚的一批賓客也有一個小時趕回家。
正是因為宴席時間比較早,交際的時間并不多,所以大部分賓客都是上午就趕去園宅。
宣平坊這邊李府是出門處,李崤一家在這里準備,今天會有兩個儐相,一個是李洵,一個是張平,按照現在的風俗,儐相都是未婚青年,但唐朝要求不是那么高,可以是已婚青年,但有特殊要求,一個儐相要會作詩,一個儐相要有力氣。
領隊兼司儀是李崤,還有一個男方家的迎親小娘子,由李洵的妹妹李小荷擔任。
迎親的時間還早,大家都在耐心等候出門時間,出門時間和迎親時間都不固定,關鍵是要選吉時,不過大部分都是下午。
此時,女方家也格外忙碌,新娘獨孤新月還在化妝,兩名長安極有名氣的女妝容師正在精心給新娘化妝,王氏走進了房間,通過這次婚事準備,王氏和獨孤新月的關系融洽了很多,以前獨孤新月對她的排斥感漸漸消融,
其實關鍵還是王氏會做人,她出身比較低,她出身貧寒,從小學琵琶,在皇宮做過幾年宮廷女樂師,不算賤籍,但也不是很光彩。
但她會做人,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對獨孤家的每個人都很恭敬,既懂得錦上添花,也懂得雪中送炭,而且會說話,恭維人不落痕跡,時間久了,上上下下都喜歡她。
連獨孤烈也很寵愛她,在獨孤新月的母親去世后,獨孤烈就把她扶正了,但獨孤新月對她一直比較冷淡,直到這幾個月,王氏為婚事忙前忙后,獨孤新月都看在眼里,她心中對王氏的冰山才開始消融了。
王氏走進屋笑道:“新婦人,該開臉了。”
開臉是區分少女和少婦的重要標志,有沒有結婚,從眉眼就看得出來,很多年輕女子都要畫眉,眉毛畫得很細,這實際少婦們做的事情,少女一般都是天然眉毛,比較散,比較粗濃,不輕易畫眉,當然,如果追趕時髦,畫個煙熏妝之類,那是另一回事了,但還是看得出來是少女,因為沒有開臉。
開臉就是用絲線把散亂的眉毛和臉上粗汗毛都拔掉,看起來眉毛很細,臉上很干凈,一般都是母親或者姑母來開臉。
王氏坐在獨孤新月面前,笑道:“別動啊!我來慢慢替你開臉,需要一點時間。”
王氏小心翼翼取了兩根絲線絞住一根根散眉毛,將它拔掉。
“新月,疼嗎?”
“還好,稍微有點刺癢,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那沒事,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估計會很累,你等會兒要吃點東西。”
“我實在不想吃。”
“那就在洞房里準備一點酒菜,一般都是這樣,大部分新娘子都是從早到晚沒有吃東西,主要是畫了妝就沒法吃東西,但水一定要喝。”
獨孤新月輕輕點頭,這時,獨孤啟明偷偷溜了進來笑道:“阿姐,我聽姑姑說,她們準備讓新郎寫詩,必須寫出絕世的好詩才能進門。”
獨孤新月臉一沉,“不行,阿鄴又不是詩人,偶然寫一首詩也要花幾個月時間,不能這樣為難人。”
王氏點點頭,“等會兒我去給她們說,婚禮就是圖個熱鬧喜慶,又不是科舉,非要爭個文采高低。”
“阿娘,不要潑水,我真的不喜歡,心里會很難受。”
這聲阿娘叫得王氏心花怒放,她欣然笑道:“行,我不準她們潑水。”
新娘出門時,七大姑八大姨會將一盆盆水潑出門,表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雖然這是一種習俗,但很多新娘都不喜歡,感情上無法接受這種被潑出門的感覺。
但這種習俗也是可有可無,既然獨孤新月不喜歡,王氏當然要制止。
下午時分,男方的迎親船隊吹吹打打來了,一共十幾艘船,都扎滿了綢緞和彩旗,非常喜慶,最前面是開道船,讓河道中的貨船靠邊,后面便是鼓樂船,十幾個鼓樂手敲鑼打鼓,嗩吶吹的震天響,然后是賀喜船,就是撒錢,放了幾百貫銅錢,兩名家丁一把一把向岸上拋撒,引來無數人爭先,頗為熱鬧。
終成良緣(上)
如果說為人父是男人的高考,那么為人夫就是男人的中考,通過了婚姻考驗,男人才開始走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