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李鄴請李泌和劉晏一起用餐,他們用餐之處也是青玉堂,這并不是巧合,青玉堂是李鄴專門自留的一間雅室,只有他和家人才能使用,這里談話不會被竊聽,也比較安全,也算是李鄴留給自己的一個特權。
侍女給他們上了酒菜,李泌沉吟一下道:“我記得殿下說過,今年韋見素要退相,消息確切嗎?”
“是他親口對我說的,如果不確定,他不會說這種話,應該是他和天子已經達成默契了。”
“問題就來了,連殿下都知道韋見素要退相,那李輔國會不會知道?如果他知道,他會怎么做?”
劉晏有點聽懂李泌的話中之意了,他在一旁道:“長史的意思是說,這次太原談判和爭奪相位有關?”
李泌點點頭,“我覺得張鎬應該是被李輔國阻擊了,不知李輔國用了什么手段,使天子懷疑張鎬的忠誠,所以借口談判地位不對等把張鎬換下去,我不妨推斷,最有希望入相的張鎬已經喪失了入相資格,那么李輔國會推薦誰入相。”
李鄴淡淡笑道:“元載希望很大了。”
“元載還是嫩了一點,資歷不夠,但他會因此上位,出任戶部或者吏部侍郎,下一次就輪到他了,這一次應該是一個比較軟弱,容易和閹黨達成妥協的人入相,我感覺應該是尚書左丞李揆,上一次他和蕭華競爭相國之位,被韋見素反對,批評他優柔寡斷,大事不決,可能就是暗指李揆在反閹黨之事上不積極。”
李鄴沉思片刻道:“很顯然,閹黨在為全面控制政事堂做準備了,不過對我們來說,我們樂見其成!”
長安皇宮,麟德殿,這里是天子的內書房,是天子在內宮里的辦公之處,晚上,或者休日,天子都會在這里處理朝務。
天子李亨正在批閱幾份重要奏折,他的身體不太好,只會看一些很重要或者他感興趣的奏折,一般重要的折子都是李輔國替他批閱。
這時,李輔國匆匆走進大殿,躬身道:“陛下,太原之事已經查清楚了!”
李亨放下筆,“你說,朕聽著呢!”
“陛下,這是太原府的調查證詞,太原府曾經有過博州聊城同鄉會,但已經全部跟隨難民去隴右了,現在太原城內沒有聊城人,至于從聊城過來送禮更不可能,張鎬來太原才兩天,兩地相隔千里,他們就算長翅膀也來不及,所以聊城同鄉會絕對是一個借口,送禮之人身份非常存疑,越是掩蓋,越是見得不人的勾當?!?/p>
李亨翻看著調查證言,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李輔國又道:“對方送了二十三箱籠各種土產,里面確實有什么紅棗、梨之類的農產品,這恰恰是送禮的最常見手段,用不值錢的東西掩蓋貴重物品,張鎬還分了一部分農產品給手下,這就是典型的欲蓋彌彰了,讓大家覺得他確實是收農產品,所以問題就在這里,送禮人是誰?送了什么貴重財物?目的何在?”
李輔國調查滴水不漏,打消了天子原本還有一絲的懷疑,他確信張鎬收受了李淮仙的利益,出賣朝廷利益。
“他太讓朕失望了,在關鍵時刻沒有經受住金錢的考驗,立刻把他調回來。”
李輔國又道:“陛下,卑職有個建議,談判對方只是李懷仙的幕僚而已,不如就以談判資格不對等為理由,把張鎬調回來,這樣也能維護朝廷的顏面?!?/p>
李亨點點頭,“這個借口可以,把就讓元載升為談判主使,繼續和李懷仙談判,還有,兩鎮總兵力不能超過十萬人,朝廷不負擔軍費和糧食,由節度府自籌,可以準備他們挖礦鑄錢,自收稅負,另外,沒有朕的同意,不準跨境用兵,這是原則,必須要堅持,還有,節度使不允許世襲,新節度使可以準許李懷仙推薦。”
李亨也很無奈,他知道這個財政自主是大問題,士兵一般只會效忠出錢養他們的人,但他實在沒有辦法,現在朝廷的稅賦只有天寶十三年的三成。
原本長年排名第一的稅負重地河北道已經千瘡百孔,無稅可征,中原、巴蜀、隴右、河西都征不到稅,只能靠南方和江南的稅賦。
而他們最大開支就是養活直屬朝廷的二十余萬大軍,一年就要耗費千萬貫錢,稅賦基本上被耗干了,所以朝廷總是發不出官員俸祿,這次要不是洛陽及時運來幾百萬貫錢,很多官員都要睡大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