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演了一段,余淵側耳傾聽,確定肖成功已經離開的遠了,這才露出如同狐貍一樣的微笑,對著路拾來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路拾來也會意一笑,繼續(xù)專心干飯。余淵這時候也不客氣,一起加入了干飯隊伍。有時候身邊的朋友就是這樣,不需要多說什么,只是在關鍵的時候能夠給你打個完美的配合,這就是最好的搭檔。路拾來恰是這樣,而且他那一副憨厚粗獷的長相恰好是最完美的偽裝。
過了不多時,帳篷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肖成功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笑著對余淵道,“余公子,我家王子殿下,同意與公子結盟,而且承諾,公子在草原上一切行動可以便宜行事,王子殿下定然全力配合。”
余淵聞言心道,“這部日固德也是狡猾,這些話說了跟沒說沒有什么區(qū)別,什么叫便宜行事,不過是你樂意干啥就干啥,別指望我出人出力;什么叫全力配合,就是說不要想著讓我出頭露面,更不要想著打部日固德這個旗號,一切都要靠你自己。這王子殿下也是個滑不留手的主。”不過好在余淵本來就沒有打算指望他如何如何,因為他來草原的目的主要還是為了保護余長風,同時也順便查一下牛頭人的情況。并沒有打算和任何勢力硬剛,所以部日固德的如意算盤算是白打了,他哪里知道余淵那數(shù)千高手,不過是子虛烏有的一句空話。更不知道的是,余淵根本就沒想過要搞事情,他老人家是來打醬油的。
當然,余淵真實的想法是絕不會表露出來的,當下一臉激動的道,“部日王子果然仁義,余某敢斷言,日后在王子的統(tǒng)領下,少布王庭定然蒸蒸日上,繁榮昌盛。”
“呵呵呵,余公子這話可不敢這么說,如今阿布爾斯郎還是少可汗,而且王子殿下上面還有一個牧仁殿下,此言為時過早,為時過早了。”前番試探,肖成功已經動了收服余淵的心思,如今這樣說話,讓人一聽便是欲蓋彌彰,更是令人生出無限的遐想,甚至可以斷定,部日固德就是阿古伊河大汗下一任繼承人了。試想一下,大汗一共就三個兒子,此番少可汗已經站在敵對的一方了,按照正常路子是不可能繼承王位了,而次子牧仁,草原人都知道,縱情山水之間,對于權力根本不感興趣,更重要的是在少布王庭中也沒有什么勢力,唯一的依仗就是母親是當今的閼氏。真正勢力和聲望,和部日固德根本無法相提并論。所以,肖成功這時候看起來是在避嫌,是在謙虛,實際上是在暗示余淵部日固德的前景光明,要投靠可要趁早。
“肖先生無需如此,余某現(xiàn)在也算是多半個自己人了,這點形勢還是看的出來的。”余淵拱手道。
隨即他一挽袖子,露出右手,掌心向著肖成功道,“肖先生,既然王子殿下已經首肯,從此刻起,你我便達成同盟戰(zhàn)線,共抗牛頭人和阿布爾斯郎,我們君子約定,無須紙筆,擊掌為誓可好。”
肖成功也不怠慢,同樣舉起右掌向著余淵道,“好一個君之約定,肖某代我家王子與公子盟誓,同進共退,不離不棄。”
二人說罷,手掌同時向前,啪的一聲擊在一起。隨即相視而笑。隨后這場宴席的場面就火熱了許多,肖成功也是個雅人,天南海北,文武韜略,奇聞異事知道的也不少;余淵更是雜學底子深厚,二人一會談詩論曲,一會講九宮八卦,
一會說書畫技法,一會又研究煉丹之術,旁邊的路拾來聽得也是津津有味。原本他憋寶一脈對天下奇聞奇物知之甚多,他的老師也堪稱是雜學大家,可和眼前這二人相比,相差何止一籌。能夠有這樣一個旁聽的機會,也算是他偏得了。
余淵和肖成功二人原本談論的時候還各有心思,互有防范,可到了后來,二人只剩下單純的對學問和興趣的探討,越聊越覺得話語投機,相見恨晚。不知不覺間,一只烤全羊已經只剩下骨頭了,旁邊還扔著四個酒壇子。三人都沒有用內力壓制體內的酒氣,任其在血脈中流淌,享受這飄飄欲仙的感覺。直到余淵感覺到眼皮有些抬不起來,再看肖成功也強不了哪去,這才提出告辭。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肖成功也正是談到興頭上,忘記了身邊的一切。這些年在草原上他很少能夠遇到像余淵如此博學之人,當真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如今遇到余淵,大有久旱逢甘霖,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感覺,是真心舍不得對方離去。可他也清楚的很,除非自己利用內力將酒氣排出體外,否則他已經是九分醉意,到了失態(tài)的邊緣了。可若是將酒氣排出體外,這繼續(xù)喝下去又有什么情趣了?于是搖了搖昏沉的腦袋,笑道,“余公子,今日談的當真過癮,你我日后有的是時間,再聚,再聚!”
余淵也是有些搖晃著站了起來,拱手道,“肖先生大才,與君相談一番,大有收獲。容日后在秉燭夜話,促膝長談。小可告辭,告辭了。”
“余小兄弟若是不嫌棄,便不要稱呼某先生了,既然你我如此投緣,若是看得起,便喊我一聲老哥哥便是。”別看肖成功外表不過是三四十歲上下,可實際年齡怕是比余長風也相差無幾。按照余淵的年齡來說,應該稱呼一聲叔父的。可肖成功也是故意放低了身段,想要拉近和余淵的關系。
從上輩子開始,余淵便不愿吃這輩分上的虧,如今肖成功既然有此要求,自然也就借坡下驢,拱手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肖大哥,小弟告辭了。”
“好好好,兄弟慢走,哥哥我不勝酒力,便不遠送了。”肖成功想要站起來,卻一個趔趄,沒站穩(wěn),又坐了回去,于是笑著說道。
“老哥哥不必客氣,趕快歇息吧。”余淵再次拱手告辭,這才領著搖搖晃晃的路拾來走出了帳篷。
看著二人的背影離開,肖成功那雙醉眼漸漸清明起來,臉上露出了微笑,口中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哪兒都好,就是太雞賊了,和老夫裝醉,你還嫩了些。”
而和路拾來回到自己的帳篷后,余淵也頓時清醒了過來。看了一眼這酒桌上唯一醉倒的路拾來,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心道,“這老狐貍當真是謹慎,自己都這樣了,也沒套出來他什么實話。”不過對于肖成功的學問他還是認可的,也感受到了二人雖然陣營不同,但肖成功這時候確實是真心與他相交,單純的就是交個朋友。
這樣的場合,站在不同的陣營,這二人又都是比猴都精的家伙,如何能喝醉呢?不過是掩人耳目,相互試探罷了。可結果很明顯,誰也沒有占到便宜。余淵和衣躺下,回想今日得來的信息,看來這草原上也不太平。這些消息明日可要安排路拾來傳遞給爹爹,讓他早做打算。就在這個時候他猛然覺得腦袋一陣昏沉,仿佛酒氣上涌一般,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當然他心中知道這肯定不是醉酒,那些酒氣已經被他排出體外了。莫非……還沒等他再往下思索,一股大力將他的意識抽拉出來,甚至他自己都能夠聽到咻的一聲破空的響動。當然這只是一種比喻,意識本身就是虛無狀態(tài)的東西,如何能夠發(fā)出破空之聲。余淵心中一陣慌亂,他不是沒有意識出竅過,但那可都是他自己主動的,像今日這般被人家將意識抽離出去,當真是第一次,這也說明對方靈魂修煉的實力還要在自己之上。這可不好,對方若是牛頭人一派的,此番自己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