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京市秦家大宅。
老宅是前朝王府改的,檐角掛著紅燈籠,廊下點著宮燈,朱漆大門前停滿了掛著各式特殊牌照的黑色轎車。
宅子里暖氣開得足,空氣里彌漫著佛手柑的自然熏香和上等食材煨出來的肉香,庭院里簌簌飄落白雪。
麻將房里傳來二房幾個嬸子伯母的說笑和搓牌聲,秦玉桐和幾個未成年小孩坐在黃花梨木的長桌邊,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哎呦,我們桐桐真是越長越漂亮了,這皮膚,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快讓二嬸看看。”
二嬸說著,就從愛馬仕的包里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不由分說地塞進秦玉桐手里,“拿著,二嬸給的壓歲錢。以前你在外面,二嬸也沒機會給你,今年可得補上。”
“就是就是,叁叔也給你準備了。”叁叔叁十多看起來四十多了,大腹便便,笑起來臉都是褶子。
可能是軍隊伙食好吧,她一想起上次把顧廷鄴認錯就想腳趾扣地。
希望他貴人多忘事,誰讓他長得也不像二十多的人。
秦玉桐垂著眸,看著手里那幾個燙金的“福”字,指尖能清晰地感覺到里面厚厚一沓嶄新紙幣的棱角。
她當然知道,這些人不是在彌補什么“以前”。
不過是因為,秦奕洲如今是京市檢察院最年輕的副檢察長,是秦家這一輩里,走得最高最穩的那個。
他們巴結不上秦奕洲,便來討好她這個他放在心尖上的養女。
“謝謝二嬸,謝謝叁叔。”她彎起眼睛,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甜美笑容,聲音乖巧。
應付完一圈,又打發圍著她的一圈小孩子,她像只羽翼華麗的小鳥,飛回了秦奕洲身邊。
男人剛從書房出來,換下了一身筆挺的檢察官制服,穿著件深灰色的羊絨衫,金絲眼鏡的鏡片上氤氳著飯廳里的暖氣,顯得那雙狹長的狐貍眼愈發深邃柔和。他正跟二叔低聲說著什么,看見她過來,便自然地停了話頭。
“二叔。”秦玉桐朝秦奕賢點了點頭。
秦奕賢也是一雙秦家人的招牌狐貍眼,朝她溫和笑了笑。
秦玉桐仰起臉,獻寶似的將手里幾乎捧不住的一沓紅包遞到秦奕洲面前,尾音拖得長長的,帶點炫耀的驕矜:“爸爸,你看。”
秦奕洲抬手,溫熱的指腹擦過她凍得有些涼的臉頰,將她一縷滑落的碎發別到耳后。
“我的小乖收了這么多壓歲錢?”他低聲笑著,聲音像醇厚的紅酒。
“才不是呢,”秦玉桐撇了撇嘴,小聲抱怨,“都是看你面子才給我的。”
她一雙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瞅著他,里面的期待毫不掩飾:“爸爸你的呢?你給我準備了什么?”
明明都十八歲了,還跟小時候似的。
秦奕洲沒說話,只是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到人少的偏廳。
他從口袋里拿出的不是紅包,而是一把鑰匙。
他將那把冰涼的鑰匙放進她溫熱的掌心,“保時捷911,等你拿了駕照就可以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