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四阿哥的一番話,四福晉的打算稍歇,她按捺住急切觀察了兩日,發現四阿哥待她的態度與從前并無變化,甚至好像是真認為她賢惠,因為四阿哥第二日還是在她房里吃的晚點,夜里宿在秀巧房中。
這當然是對正房的抬舉和看重,正房的宮人都面帶紅光起來,如果四阿哥真對她有所不滿,肯定不是這個架勢。
于是四福晉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但她思量再三,還是沒想好下一步要怎么走。
她的身孕四個多月了,肚子已經有些突起的弧度,但因為一直害喜嚴重吃不下東西的緣故,即使太醫說孩子目前并無異樣,她也總是覺得,這孩子與宋氏、李氏懷孕四個月的時候比小了一些。
她問竹嬤嬤,竹嬤嬤很肯定地告訴她:“這孕婦的肚子大小本來就與體質相關,并不代表肚子大,孩子就健康。”
但四福晉心里還是放心不下,她要這個孩子太艱難了,湯藥一碗碗地喝下去,藥渣能鋪滿南薰殿的地了,只要這肚子一天沒變成健康的落地的小阿哥,她懸著的心就放不下去。
現在宋氏又有孕了,這兩年四阿哥對宋氏的偏寵她看在眼中,她更怕了。
宋氏已經生了一個女兒,萬一這一胎是個阿哥呢?
若她誕下男胎,宋氏生個兒子也就罷了,可宋氏和李氏頭胎都生的小格格,她額娘頭胎生了她,萬一她這一胎,也是個小格格呢?
連續很長時間,四福晉衾枕難安,夜里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她有孕之后,鷓鴣放心不下,特地挪到她房中來,日日為她守夜,將此看在眼中,心中不安。
但她知道這是四福晉的心病,她也不敢對外聲張,叫人傳出去了,一經人口猜測,便會有人指摘是不是福晉善妒容不下妾室和庶出子女。
最近入了冬月,京里天氣愈發涼,屋子里用炭四福晉受不了,會頭暈惡心,暖炕也不敢燒得太熱,怕四福晉上火,只能靠地龍取暖,燒得再用力,也還是不夠暖和。
只有正午的時候,外邊陽光好,透過窗子照進來,倒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四福晉便把午睡的地點從屋里床上挪到了暖閣炕上,曬著太陽躺著,身上舒服些。
但鷓鴣知道四福晉也睡不著,只是闔眼歇著,她思來想去,這日子這樣熬下去是不行的。
這日,她將和她一同服侍的喜鵲安排去煎安胎藥,房里的小丫頭們則隨便找個由頭打發了,將門窗關好,回到暖閣中,低低勸四福晉,“主子,您這樣下去是不成的,成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就是您受得住,您肚子里的小阿哥也受不住啊。”
“怎么就那么肯定,一定是個小阿哥?”
四福晉猛地睜開眼,竟似有些怒意,鷓鴣一驚,四福晉對她們一向是很溫和寬厚的,鮮少有疾聲厲色。
她心中惴惴,面上顯露了一點,四福晉反應過來,泄了力氣,握握她的手,“我這一胎,是男是女還說不準,太醫都不敢給個準話,咱們就如此篤定是小阿哥了,生下若是個小格格,豈不丟臉?顯得咱們多輕狂似的。”
鷓鴣調整好笑容,笑道:“這有什么,宮里誰不盼著生阿哥?哪位主子有孕的時候,不是叫著小阿哥攢彩頭?”
“是啊……”
四福晉閉目嘆息,“是我魔怔了,我這陣子,心里總壓著這樁事。”
鷓鴣眼中隱有心疼之色,她湊近一些,軟聲對四福晉道:“福晉,哪管這一胎是個小格格呢?您看,阿哥和德妃娘娘那樣疼大格格,咱們嫡出的小格格出生了,只有更疼惜的。
這嫡庶有別天然如此,就算都是小格格,往后封爵的時候,咱們的小格格也比大格格和二格格封得高。”
四福晉心道未必,四阿哥和德妃現在都那樣疼元晞,以后還能不為元晞謀劃個體面?但她已經懶得說那些泄氣的話了,這還不是最泄氣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