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送走四阿哥,宋滿又睡了個回籠覺才起身,佟嬤嬤如今也習慣了,無論對四阿哥留宿,還是宋滿睡覺,都沒什么話說。
只出來后叮囑春柳:“這幾日院里定有人打聽咱們屋里的事,你與冬雪都用心些,叢媽媽處也要留意。”
春柳忙鄭重答應,早膳后說與宋滿聽,宋滿點點頭,又略一思量,“你與佟嬤嬤,還同從前一樣,親密些。”
春柳不明所以,只答應著,笑道:“佟嬤嬤看著嚴肅,待奴才倒還好,雖然嚴些,教奴才的卻都是極有用的,也從不藏私。”
宋滿還有另一番思量,但看著春柳誠摯純粹的模樣,便只笑著,并未詳說。
越是心眼子多,見慣了陰私算計的人,越喜歡春柳這樣的人。
春柳冬雪處,宋滿并不擔心,佟嬤嬤既然有此提醒,便是在向宋滿表態,也可以試著信任,倒是叢媽媽是個妙人。
近來秋寒,夏日的盆栽花卉都要替換下,加上菊桂正值季節,宋滿喜歡得很,叢媽媽便極上心,每日忙得緊,從早到晚,心都掛在那兩架花上。
這日春柳正要剪花回去供宋滿插瓶,叢媽媽忽然神神秘秘走過來,拉拉春柳的衣袖,春柳會意,剪完花自然地叫叢媽媽捧著進了屋。
“怎么了?”
叢媽媽緊張地道:“往日,掃院子的荊媽媽我們總在一處嘮嗑,也就說些家里的事,還有別的院的事,一般不說咱們院里的,怕惹出事端嘛,前陣子亂說話那幾個婆子,被我排擠走了,她們也就知道我的性格,不問我主子相關的事。荊媽媽她是最圓滑的,當然知道我的性格,故而從來不提,以前還和我一起罵那幾個人,可今天她忽然問我主子的事,雖然不過是主子平日都喜歡什么花、都吃什么補品,說的是她好奇,可我心里總覺得不對勁。”
春柳心里一緊,“媽媽你怎么答的?”
叢媽媽嘿嘿一笑,“我就說‘不知道啊’。”她見春柳似有些吃驚的模樣,笑瞇瞇道:“她說‘你管這事的,怎么能不知道?’我說‘我就是不知道’,她就生氣了,說’你就是存心藏私,不告訴我,怕我們知道了去討好主子,搶了你的巧宗。’我說‘知道你還問。’”
叢媽媽袖著雙手,笑瞇瞇道:“然后她就不和我說話了,現在也不理我。”
春柳聽了,又驚又覺得好笑,先好好肯定贊賞叢媽媽一番,又說:“我立刻回了主子去,主子知道媽媽你這樣機靈,不知怎樣賞你呢!”
叢媽媽便笑,“我從前,在院里做灑掃的雜活,誰都能吩咐斥責兩句,如今跟了主子,外人說不得也使喚不得,主子這樣寬厚待我,我豈能忘本負義,用主子的消息去討好處?從前還只是閑聊天時偶爾提到一點,我假裝不知混過去了,但這回,她們明晃晃是沖著打聽咱們屋里事來的,我想著,還是得叫主子和姑娘們知道。”
她說著,正經起來,“主子性子寬厚,姑娘你也是個軟和仁善人,不像從前那個紫藕姑娘牙尖嘴利的,這原是好處。可這宮里,偏有一種人,是見了你軟,便以為你好拿捏,存心要踩著你去討好處的,老婆子我活到這個歲數,這樣的人見多了,只怕主子心善想不到,思來想去,雖冒昧,還是得和姑娘說一聲,只望姑娘不嫌老婆子我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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