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晞
四福晉到了,先覷四阿哥臉色,見他面色陰沉急切,不由將勸他到別處安置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四阿哥見她來了,蹙眉道:“這樣大的雨,你在房中等也是一樣。”
四福晉婉聲道:“妾也放心不下,還是得過來瞧瞧。”她問:“宋妹妹情況怎樣了?”
四阿哥看了眼蘇培盛,就是沒有說話的心,蘇培盛忙上前回福晉,福晉見狀,也不再與四阿哥搭話,只在房中坐著,宋滿的人手都在產房中,小太假連忙沏茶,蘇培盛代為奉上來。
四福晉見四阿哥身邊的人對宋滿房中茶器、爐火都如此熟門熟路,微微抿了抿唇,一邊客氣地對蘇培盛道:“有勞了。”
四福晉一來,東廂房免不得也動起來,張氏很快裹著斗篷趕來了,她也是沿著廊下來的,但半邊衣裳還是被風吹過去的雨打濕了,可見今夜風雨多大。
四阿哥微微蹙眉,蘇培盛忙道:“奴才這就使人去告訴李格格,不必過來。”
他試探著問,見四阿哥聽完雖然點頭,卻并未舒展開眉,就知道他是對屋子里人多嘈雜不滿,四阿哥心里有事情的時候,對周遭的環境就會很挑剔。
但已經來的兩位,就不是他這個大太監能請走的了,他出去吩咐人往李氏屋里傳話,回來侍立在四阿哥身邊,眼觀鼻鼻觀心。
“這雨怎么這樣大!”四阿哥聽著屋外呼嘯著的風雨聲,眉頭緊鎖,產房內一直沒有動靜,紗幔嚴嚴合著,只有宮人來回遞送熱水巾帕的腳步聲,他在炕上坐不住了,到堂屋去來回走動,看到銅盆里氤氳著的血色,薄唇緊抿。
蘇培盛看出他的煩躁,小心陪侍在一側,四福晉、張氏站在落地罩內,皆不敢出一聲。
四阿哥終于忍不住問:“怎么沒有聲音?”
出來接水盆的佟嬤嬤道:“宋主子省著力氣呢,這會宮口未曾全開,還得些時辰,再痛也得忍著,不然力氣泄了,晚些便生得艱難。”
四阿哥點點頭,見他面色如此,佟嬤嬤進去半晌,再出來道:“宋主子叫奴才傳句話,請您寬心,她也不是未曾生過,知道阿哥您擔心,她心里也掛念,安不下心生產。”
蘇培盛聽了這話,悄悄去覷四阿哥面色,見他果有一瞬的眉頭舒展,雖還是肉眼可見的憂慮緊張,但還是回了暖閣中坐,心徹底沉下去。
他算是知道,這座院里以后哪兒最需要小心了。
屋外雷雨急驟,呼嘯而過的狂風留下鬼哭似的聲響,吹得人心中煩亂不已,尤其這種時刻,便更令人心慌。
交了子時,四福晉不能不動彈了,在蘇培盛等人殷切的目光下,她沉下心起身向四阿哥福了福,“爺,時候不早了,宋妹妹這妾來守著,您明日還得早起上學,還是先去歇下吧。”
四阿哥面色沉沉,只搖搖頭,他手里攥著宋滿近日看的一卷佛經,攥得緊緊的,手汗洇濕了書頁,年輕人正處于情感最充沛的年紀,經歷又少,如果再過十年,他大概不會再為女人的生育而如此緊張。
但宋滿趕上了好時候,她勉強趕上了四阿哥稚嫩的尾班車,至少在情感上,他還沒有成為四貝勒、雍親王時那樣吝嗇給予,那樣經驗充沛,心如鐵石。
她用滿滿的技巧,和憑技巧出現的真得金子一樣濃烈又柔和潺潺的感情,撬開了尚未完全成型的鐵石的一塊縫隙。
說愛,似乎還不夠格,但在意,至少是有兩分的。
四福晉見了四阿哥的反應,心里說不上什么感受,因為早有預料了,所以并未震驚或者受到什么打擊,她只是看向產房,心中由衷地向長生天祈禱,千萬是個小格格啊。
屋外的雨一直未停,重重砸在廊檐上的雨滴敲得人心煩意亂,后半夜,夏日天亮得早,到丑時,天邊本該有一點點青藍了,但因成夜的陰雨,一看屋外還是黑漆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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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晞
時間太長,四阿哥心弦緊繃著,終于好像隱約聽到產房內傳出幾聲女子的呼聲,他一下站了起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