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皇后并未急著反駁。
她起身走到文昭帝身邊,輕輕拉住他的衣袖,讓他重新坐下。
“皇上息怒。先喝口茶,聽臣妾慢慢說。”
她親手為他重新斟了杯茶,語氣溫柔:“皇上,小石頭這孩子重情重義,您不是比誰都清楚么?”
“這孩子,看著頑劣沒心沒肺,可內(nèi)里卻最是赤誠執(zhí)著。他認定的東西,認定的人,那就是掏心掏肺地好。”
“您想想,他小時候為了護著那只受傷的紅嘴相思鳥,是不是寧愿自己挨罰也不肯交出來?如今,他對令嘉郡主,怕是比那更甚千百倍。”
文昭帝哼了一聲,臉色稍緩,顯然是想起了兒子幼時的倔強模樣。
崔皇后見狀,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里帶上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心疼。
“他這不是胡鬧,也不是不在乎皇家顏面。他只是怕自己福薄,怕自己拗不過那所謂的命格,耽誤了人家姑娘一輩子啊。”
她伸出手,輕輕按在文昭帝的手背上,言辭愈發(fā)懇切。
“皇上,子肖其父,小石頭只是和您一樣至情至性、有擔當。”
文昭帝聽到她這話,不由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為了王妃和先帝爭執(zhí)的場景。
小石頭這執(zhí)拗勁兒,這寧肯自己擔著萬般風險也要為心上人謀一條生路的傻氣,不就是像極了當年的他么。
見他沒吭聲,崔皇后便知道他把自己說的話聽進去了,繼續(xù)說了下去。
“更何況,那密旨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非真有萬一,永遠不會現(xiàn)于世人間。它只是一份安兩個孩子心的憑證罷了。”
“給了這份心安,讓小石頭能毫無掛礙、開開心心地去籌備婚事,去好好過日子,盼著長命百歲,兒孫滿堂,這難道不好嗎?”
文昭帝沉默了片刻,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他反手握住皇后的手,長長嘆了口氣,語氣復雜,卻再無怒意:“罷了罷了,你呀,真是把他慣得沒邊了,所以這臭小子才敢跟你提這樣的要求。”
這話聽起來像是責備,但語氣已經(jīng)軟化。
崔皇后知道,皇帝這是答應了。
她莞爾一笑,順勢依偎到他懷里,嬌嗔道:“皇上這話說的。臣妾慣的,難道您就沒慣著?也不知是誰,當年聽說他落水,急得連靴子都穿反了……”
文昭帝被她說得老臉一熱,終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底卻已是一片溫和:“擬旨吧。就依那小混蛋的意思。只是切記,這事必須給朕爛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