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立刻進行第二次嘗試。
身體的抗議很明確,每一次心跳都牽動著頭部的鈍痛。他靠著墻壁,花了很長時間才讓呼吸平復下來。那臺老式電臺靜靜地放在桌上,像一個沉默的黑色方塊。穩定器,過濾器,或者別的什么東西。無論它是什么,直接繞開它進行冥想的后果已經很清楚。
囚籠。鑰匙。欺騙。
這些詞匯在他腦中盤旋,每一個都帶著之前那股精神沖擊的余波。它們不是孤立的詞,而是一個整體。一個被鎖住的憤怒,一個被欺騙的囚徒。
他需要信息。
在不了解任何背景的情況下,再次嘗試連接那個東西,無異于主動把頭伸進一個未知的陷阱。他從地上站起來,身體的虛弱感讓他動作遲緩。他拿起通訊器,忽略掉上面白啟和王浩還在不斷增加的未接通訊提示,直接關機。他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個能找到答案的地方。
學院的中央圖書館人太多,里面的資料也都是公開的主流版本。他要去的地方是古生物與契約譜系學院的內部資料館。那里存放著大量未被完全證實、甚至被歸類為異端邪說的古代文獻和研究記錄。
資料館里空無一人??諝庵袕浡f紙張和防腐塵埃混合的干燥氣味。一排排高大的書架延伸到視野的盡頭,上面塞滿了厚重的典籍和數據水晶。林靠北直接走向最深處的區域,那里存放著關于“形態不穩定契約獸”和“上古異聞”的卷宗。
他抽出一份泛黃的卷軸,展開在閱讀臺上。上面的文字古老而晦澀。他耐著性子讀下去,但找到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記錄。關于某些契約獸在幼年期形態多變,或者在極端壓力下產生暫時性異變。
這些都不是他要找的。
他的那個“影子”,不是形態多變,而是根本沒有固定形態。它更像一個概念,一個純粹由能量構成的存在。
他又換了一份資料,是一塊半透明的數據水晶。他將其接入閱讀臺,一幅幅三維結構圖在空中展開。內容是關于精神鏈接的強度和契約獸實體化的關系。理論很復雜,但結論很簡單:精神鏈接越穩定,契約獸的形態就越穩固。
林靠北的契約獸,幾乎是這個理論的反面教材。
“在錯誤的地方,自然找不到正確的答案?!?/p>
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安靜的資料館里響起。
林靠北的身體瞬間繃緊,他猛地轉過身。
在不遠處的一張桌子后面,坐著一個老人。他被一堆高高疊起的古籍擋住了大半個身體,如果不是他主動出聲,根本不會被發現。老人頭發花白,有些蓬亂,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舊的學院長袍。
“你是誰?”林靠北問,保持著警惕。
“一個看書的老頭子?!崩先藳]有抬頭,繼續翻動著手里的書,那本書的封皮已經破損,看不出名字?!暗故悄悖幌袷莻€會來這里查資料的學生?!?/p>
“你怎么知道我找錯了地方?”
“因為你查閱的這些東西,都是在嘗試解釋‘果’。”老人終于放下書,抬起頭看向他。“而你的問題,出在‘因’上。”
林靠北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這個老人出現的時機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