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清光指尖還停在西裝袖口的紐扣上,聽完溫羽凡那句“藏不住本質”的解釋,非但沒有起疑,反而輕輕笑了一聲,鏡片后的眼睛彎成溫和的弧度。
她抬手推了推眼鏡,鏡架在鼻梁上反射出細碎的光,語氣里帶著幾分釋然:“溫先生這話倒是通透,比起那些只看表象的人,倒是少了很多偏見。”
說著,她側身示意溫羽凡看向書桌旁的真皮沙發:“坐吧,總不能讓你一直站著說話。內堂沒什么規矩,不用拘謹。”
等溫羽凡在沙發上坐定,洪清光才走到對面的單人沙發落座,身體微微前傾,褪去了方才的干練,語氣里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疲憊。
她抬手解開領帶的溫莎結,隨手搭在沙發扶手上,露出脖頸處那層近乎以假亂真的仿真喉結——若非溫羽凡能通過靈視捕捉細節,尋常人根本看不出破綻。
“不瞞溫先生,我這‘洪當家’的身份,來得實在僥幸。”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沙發扶手的紋路,聲音壓得略低,像是在訴說一個埋藏許久的秘密,“洪門說到底還是老派的江湖幫派,骨子里的規矩比磐石還硬。你也看到了,從長老到普通弟子,幾乎都是男性,他們信奉‘傳男不傳女’,覺得女人撐不起門面,更別說執掌整個洪門。”
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神掠過書架上那些標注著“洪門歷代紀要”的古籍,語氣里帶著無奈:“以前大哥和三弟爭繼承權的時候,我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他們明爭暗斗,把洪門的產業折騰得雞飛狗跳,卻沒人覺得我這個‘女兒身’能插上話。后來他們倆都卷進昭陵那檔子事,下落不明,元老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才硬把我推到這個位置上。”
說到這里,她攤了攤手,語氣里帶著幾分哭笑不得:“可就算坐上了當家的位置,規矩還是改不了。元老們給我定了死規矩,必須對外裝作男人,連日常言行都要模仿男性做派,說是‘為了洪門的顏面’。你看到的這身西裝、這副眼鏡,還有這喉結,都是為了演好‘洪清光’這個角色準備的。”
溫羽凡靜靜聽著,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靈視能“看到”她眼底深處那抹一閃而過的委屈——即便身處高位,也依舊被無形的規矩束縛著。
他輕輕點頭,聲音平和:“我能理解。江湖幫派的規矩往往根深蒂固,想要打破談何容易。你能在這樣的處境下穩住洪門,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話像是戳中了洪清光心里最柔軟的地方,她緊繃的肩膀微微松弛,眼神里多了幾分暖意。
她站起身,走到書桌旁倒了兩杯溫水,將其中一杯遞到溫羽凡面前,杯壁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說起來,我還得好好謝謝你。若不是你當年在昭陵開啟星軌回源陣,把大哥和三弟卷進異界,我這輩子恐怕都沒機會坐上這個位置。洪門能有現在的安穩,你也算半個功臣。”
溫羽凡接過水杯,指尖觸到杯壁的瞬間,靈視捕捉到她手腕上那道淡淡的疤痕——像是常年握筆留下的,與江湖人常見的刀傷、拳傷截然不同。
他搖了搖頭,語氣誠懇:“你不必謝我。當年我也是被局勢裹挾,為了修復天機鏡、解開困龍咒才卷入昭陵之事,并非有意幫你。而且洪天陽勾結新神會,洪星弈設局算計眾人,他們落得那般下場,也是咎由自取,與我無關。”
洪清光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眉眼舒展了不少:“溫先生倒是實在。不過不管怎么說,結果是好的,不是嗎?”
她沒再糾結感謝的事,話鋒一轉,目光落在溫羽凡空洞的眼窩上,語氣里帶著關切:“說起來,我聽林凱匯報,你現在被朱雀局通緝,丹田也受了重傷,眼睛……”
“眼睛看不見了。”溫羽凡坦然承認,沒有絲毫避諱,“不過也不算全壞,其他感官倒是比以前敏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