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綠皮火車,像一條不知疲倦的鐵龍。
在華夏廣袤的土地上,哐當(dāng)哐當(dāng),一往無前。
車廂里,混雜著方便面、腳臭和劣質(zhì)香煙的味道,嘈雜而又充滿了生命力。
王大山靠在硬邦邦的座椅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
從一望無際的黑土地,到光禿禿的黃土高坡,再到星羅棋布的村莊和城鎮(zhèn)。
他的心,卻不像這節(jié)車廂一樣喧鬧,反而異常的平靜。
平靜之下,是即將噴發(fā)的火山。
京城,李家。
這兩個詞,在他兩輩子的生命里,都像一根拔不掉的毒刺,深深地扎在靈魂深處。
上一世,他用盡全力,從那個貧窮的靠山屯里爬出來,在商海里摸爬滾打,九死一生,終于建立起自己的商業(yè)帝國。
他以為,自己終于有資格,去推開那扇本該屬于他的大門了。
可等待他的,卻是李文博那張帶著儒雅笑容的臉,和冰冷無情的車輪。
這一世,他回來了。
帶著滿腔的怨憤,帶著一個神奇的系統(tǒng),更帶著一個能為他徒手撕裂命運的女人。
他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埋頭苦干,幻想著親情可以戰(zhàn)勝一切的傻子。
他這次來,不是來認(rèn)親的。
他是來……討債的。
火車在京城站緩緩?fù)O隆?/p>
王大山背著那個半舊的帆布包,隨著擁擠的人潮走出車站。
一股與東北截然不同的氣息,撲面而來。
八十年代的京城,天很藍(lán),鴿子哨在胡同上空盤旋,清脆悠揚。
寬闊的長安街上,是浩浩蕩蕩的自行車洪流,偶爾駛過一輛紅旗轎車,總能引來無數(shù)敬畏的目光。
空氣里,沒有工業(yè)城市的煤煙味,卻帶著一種獨特的,屬于權(quán)力中心的,莊重而又威嚴(yán)的味道。
王大山?jīng)]有急著去找李家。
他知道,李家住在哪個大院,那不是秘密。
但他不能就這么冒冒失失地闖過去。
他像一個最普通的,第一次進(jìn)城的鄉(xiāng)下人。
先是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小旅館住下。
那房間小得只能放下一張床,墻壁上糊著泛黃的報紙,散發(fā)著一股潮濕的霉味。
安頓好之后,他并沒有休息。
而是換上了一身更不起眼的,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色工裝服,走進(jìn)了距離李家大院不遠(yuǎn)的一片老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