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舍的窗欞被夜風吹得輕響,林風倚在床沿,指尖摩挲著腰間的骨笛。月光透過竹簾漏進來,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像極了落音村老槐樹下的光斑,那時他總蹲在樹下聽父親講鎮音石的故事,如今樹沒了,人也沒了,只剩這半塊刻著古紋的骨笛,成了他與過去唯一的聯系。
“叩叩。”
木門被輕輕叩響,蘇清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猶豫:“林風,睡了么?”
林風忙起身開門。蘇清寒抱著一摞典籍站在廊下,月白道袍被風掀起一角,腕間青玉鈴鐺隨著她的動作輕響。她發間未簪木簪,幾縷碎發垂在耳側,月光下臉色有些蒼白,眼尾卻泛著紅,像是熬了夜。
“沒睡。”林風側身讓她進來,“師姐怎么這時候來?”
蘇清寒走進屋,將典籍放在案上。案上擺著半塊殘碑拓本,是從藏經閣禁書閣角落拓來的,上面歪歪扭扭刻著“噬音者論”四個字,墨跡已有些模糊。“我去了趟藏書閣。”她聲音輕得像風,“翻到了些關于‘雜音’的古籍。”
林風心頭一緊。自他從藏經閣失控吸收音紋禁制后,玄衍宗對他的監視更嚴了,連外門雜役都換了新人,連送飯的小廝都要被搜身。蘇清寒能拿到這些,定是冒了風險。
“師姐。”他抓住她的手腕,“莫要再冒險。”
蘇清寒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滲進來。她垂眸看向案上的殘碑,輕聲道:“你以為我想冒險?可你體內的噬音體質”她頓了頓,“我怕再拖下去,玄機子會對你下手。”
林風沉默了。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噬音之力又在翻涌,像被驚醒的蛇,沿著經脈游走。這幾日禁足,他照著《玄音秘錄》殘頁上的口訣修煉,發現骨笛與噬音之力的共鳴更甚,方才他在院中試了試,吹了一段父親教的落音調,骨笛竟自發震出一道音波,將院角的雜草震得簌簌發抖。
“師姐,你看這個。”他從懷中掏出半塊骨笛,遞給蘇清寒。
蘇清寒接過,指尖輕輕撫過笛身上的紋路:“這紋路與殘碑上的‘噬音者論’旁的小字很像。”她翻開殘碑拓本,指著其中一行模糊的字跡,“你看,‘音神遺脈,承天地之怨,笛為引,波為刃’。”
林風湊過去。殘碑上的字他早爛熟于心,可此刻再看,竟覺得那些紋路活了過來,骨笛上的每道刻痕,都像極了他昨夜夢境中看到的音波,一圈圈蕩開,最終匯集成父親的模樣。
“父親”他喉結動了動,“難道父親當年”
“或許。”蘇清寒將他拉到桌前,指著殘碑上的另一行字,“這里寫著,‘噬音者需以骨笛為媒,引天地雜音入體,方能窺見音神真容’。”她抬眼看向他,“林風,你在藏經閣吸收的音紋禁制,是不是也是這樣?那些雜音入體后,你并未覺得痛苦,反而”
“反而覺得體內的力量更足了。”林風接口。他想起那日藏經閣的混亂,音紋禁制如潮水般涌來,他卻像塊海綿,將那些戾氣盡數吸進體內,連玄機子都驚得說不出話。
蘇清寒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玄機子說你是‘不祥之人’,可我覺得”她抬頭看向他,眼底有星子般的光,“你是被命運選中的。”
林風心頭一震。自滅村以來,他聽過太多“不祥”的評價,王虎罵他是喪家犬,同門說他靠關系入門,就連玄機子都對他充滿忌憚。可蘇清寒說他是“被命運選中的”,這讓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別信萬竅樓,找玄衍宗”或許父親早知道他會走上這條路?
“師姐。”他握住她的手,“謝謝你。”
蘇清寒抽回手,耳尖泛紅:“謝什么。我是怕”她頓了頓,“怕你被那些雜音吞噬。我在藏書閣查到,雜音里藏著上古魔神的殘念,若你控制不住,會被它反噬。”
林風想起那日吸收音紋禁制時,腦海中閃過的碎片,血色的天空,扭曲的音波,還有無數凄厲的慘叫。他打了個寒顫:“我會小心的。”
“不只是小心。”蘇清寒從袖中掏出個青瓷瓶,塞給他,“這是我用雪山頂的冰蠶絲織的護腕,能幫你隔絕部分雜音。還有”她又摸出張絹帛,上面畫著復雜的音波圖譜,“這是我照著殘碑上的符文畫的,你試著用骨笛吹這些紋路,或許能引動更多的噬音之力。”
林風接過絹帛,指尖觸到她的手背,涼的,像昆侖墟的雪水。“師姐,你”
“我沒事。”蘇清寒打斷他,起身走到窗邊,“明日卯時,林驚羽會來接你。他說要去云夢澤采買藥材,順路送你。”她回頭看向他,眼底有幾分擔憂,“云夢澤最近不太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