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人還挺上心啊,竟然親自跑到山溝里來。我還以為您只會坐在堂上聽匯報呢。”
“不來行嗎?”
黎安負手而立,目光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巒。
“這關系到整個村子明年能不能有收成,我若不來親眼看看,怎么放心動工?”
“我跟胡縣令商量了半天,一點進展都沒有,光費話了。整整一個時辰,盡是些推諉搪塞的官腔,連個準話都不敢給。”
宋綿綿聽著,卻忽然把竹簍往前一遞。
“黎大人想空手套白狼可不行啊,要么付錢,要么幫我拎簍子。這山道不平,我一邊采藥,一邊還要和你談話,這簍子可就顧不上了。”
黎安一愣,腳步停住,低頭看那竹簍,眼中掠過一絲驚訝。
堂堂從五品御史銜的欽差,如今卻要在山野小道上為一個村姑扛竹簍?
宋綿綿見他遲疑,語帶戲謔。
“怎么?堂堂大人,瞧不上這點力氣活?還是說,堂堂欽差連一筐草藥都扛不動?”
話音剛落,不遠處草叢里就傳來一聲細微的“咔嚓”。
黎安心里一動。
八成是藏在暗處的侍衛看不下去了,氣得捏折了樹枝。
兩人就這樣陷入僵持之中。
忽然,黎安一笑。
他妥協了。
“也行,只要你真能說出些有用的東西,這趟買賣,本官也不算吃虧。權當……體察民情了。”
說著,他不再猶豫,伸手接過竹簍,將它往肩上背。
“現在能說正事了吧?水渠的事到底怎么安排?你既然攔住我,總不會只是想讓我替你背簍子。”
宋綿綿順手折了根細長的樹枝,在身前的泥地上劃了幾道清晰的線。
“安和縣整體西高東低,地勢分明,有三條河,從西往東分別是小河溪、小花溪和玉池溪。黎大人打算引哪條河?得先定下源頭,才能規劃渠路。”
黎安見她張口就來,條理分明,顯然早有準備,便未急著說出自己的打算。
“那你以為,引哪條最合適?你說說看,讓我也聽聽百姓的心聲。”
宋綿綿蹲在地上,指著第一條線。
“小花溪雖然離縣城最近,引水最方便,但水位一直在降,最近三個月幾乎沒下過雨,好多地方河床都露出來了,裸著石頭,連魚都活不下去。再旱一陣,怕是就斷流了,肯定不能指望它。”
她頓了頓,站起身,用樹枝輕點第二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