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四年,二月十九,午時,開德府南城。
初春的寒意尚未散盡,但此刻開德府南城墻上下彌漫的,卻是灼熱的殺氣和硝煙味。城頭之上,秦王府警衛連副連長方虎身披玄甲,面色冷峻如鐵,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城下如同潮水般涌來的敵軍。他身后,三百余名黑衣黑甲的警衛連士兵以及臨時組織起來的王府健壯仆役,早已各就各位,刀出鞘,箭上弦,更有數十名操作著奇特長管武器的士兵,正緊張而有序地調整著架在垛口后的碗口銃的射角。
城下,黑壓壓的康王叛軍騎兵已然列陣,人數目測不下兩千,更遠處還有步卒正在快速逼近,總兵力恐有五千之眾!一面“張”字大纛在風中狂舞,正是叛將張仲熊的旗號。叛軍陣前,數十門繳獲自舊禁軍的仿制虎蹲炮已架設完畢,炮口森然指向城墻。
“方頭兒!叛軍炮陣已備!看樣子要轟城了!”一名了望哨兵厲聲示警。
方虎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毫無懼色,沉聲下令:“傳令!炮兵班,目標敵軍炮陣,測算距離,裝定諸元!其余各隊,避炮!弓弩手、火銃手準備,待敵炮擊過后,射殺靠近城墻的敵軍!滾木礌石,給我備足了!”
他的命令清晰果斷,帶著久經沙場磨礪出的沉穩。城上守軍雖少,卻無一人慌亂,迅速而高效地執行著命令,顯示出極高的軍事素養。這,便是陳太初傾注心血打造的秦王府親軍的底蘊!
“轟!轟!轟!”
叛軍的炮擊開始了!實心鐵彈呼嘯著砸在城墻之上,磚石飛濺,發出沉悶的巨響,整個城墻都在微微顫抖。硝煙彌漫,遮天蔽日。
然而,開德府城墻乃陳太初親自督建,堅固異常,叛軍這些老式火炮威力有限,除了留下些許凹坑和震感,并未能對墻體結構造成實質性破壞。炮擊更多是為了威懾和壓制。
炮聲稍歇,叛軍步卒便發出震天的吶喊,扛著云梯,如同蟻附般向城墻涌來!
“就是現在!”方虎眼中精光一閃,猛地揮手下劈:“碗口銃!放!”
“咚!咚!咚!”一陣不同于叛軍火炮的、略顯沉悶卻更具穿透力的發射聲響起!只見城頭十數個垛口后,操作碗口銃的士兵猛地一拉火繩,銃口噴出火焰和濃煙,將一個個頭部渾圓、帶有尾翼的特制開花彈拋射向空中,劃出高高的弧線,精準地落向叛軍后陣的炮兵陣地!
這便是陳太初借鑒后世理念,由小山港科學院秘密試制的輕型曲射炮!雖然射程不遠,裝填較慢,但其曲射特性可越過前方步兵,直擊后方目標,且彈頭內置延時引信和預制破片,殺傷范圍可觀!
“嘭!嘭!嘭!”炮彈落入叛軍炮陣,并未立刻爆炸,而是延遲了數息,就在一些叛軍炮手好奇張望甚至試圖上前查看時——
“轟隆——!”
劇烈的爆炸接連響起!火光迸現,破片橫飛!叛軍炮陣瞬間人仰馬翻,慘叫聲不絕于耳!數門虎蹲炮被炸歪,炮手死傷慘重,陣型大亂!
“好!”城頭守軍見狀,士氣大振!
“弓弩手!火銃手!自由射擊!放!”方虎抓住戰機,再次下令!
一時間,箭如雨下,鉛子如蝗!剛剛沖至城墻下的叛軍,猝不及防,成片倒下,攻勢為之一滯!
城下叛軍主陣中,張仲熊見狀又驚又怒,他萬萬沒想到,這座看似兵力空虛的王府城池,竟然擁有如此詭異而犀利的火器,以及如此頑強的抵抗意志!他揮舞戰刀,怒吼道:“不準退!給我沖!用人堆也要堆上城墻!火炮!火炮給我繼續轟!”
然而,他的炮兵陣地已遭重創,一時難以組織起有效的壓制火力。
就在開德府激戰正酣的同時,數百里外,汴梁城西,牟駝崗大營。
陳太初站在點將臺上,面色沉靜如水,但緊握的拳頭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焦灼。臺下,黑壓壓的軍隊正在陸續集結,旌旗招展,刀槍如林,肅殺之氣直沖云霄。然而,仔細看去,軍容雖整,數量卻遠未達到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