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死一樣的寂靜。
“51區農場”里,除了巡邏隊靴子踩在砂石路上發出的“沙沙”聲,就只剩下從巨大冷卻塔里傳來的、如同巨獸呼吸般的低沉轟鳴。
漢斯·克萊因,代號“鼴鼠”,此刻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比那該死的冷卻塔還要響。
他已經學了三聲布谷鳥叫。
這是他和接頭人約定的信號,三長兩短,代表“有緊急情報,請求立即轉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暴露了。
明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天衣無縫。往離心機潤滑油里摻金屬粉末,用的是從實驗室里順出來的、經過處理的鐵屑,分量極少,只會加速磨損,不會立刻導致停機。偷看海森堡博士的草稿,也是趁著博士去上廁所的幾分鐘內完成的,并且在第二天悄無-聲息地放了回去。
一切都像是意外,一切都找不到源頭。
可那個東方大帝發起的、莫名其妙的“安全生產大整頓”,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瞬間籠罩了整個農場。
漢斯能感覺到,空氣里的味道變了。
那些原本看起來吊兒郎當、只知道抽煙打屁的守衛,眼神變得像狼一樣。那些由土匪組成的“安全員”,更是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鬣狗,在農場里四處亂竄,用最荒唐的理由找所有人的麻煩。
昨天,他親眼看到一個負責后勤的德國廚子,就因為切土豆的時候,有一個土豆沒削干凈皮,被“安全員”以“危害帝國核心資產(土豆)安全”的罪名,拖出去關了禁閉。
這太瘋狂了!
這種無差別的、神經病一樣的審查,比任何精密的排查都更可怕。它不講邏輯,不講道理,只講態度。它讓每一個人都成了嫌疑人,讓每一個人都活在隨時可能被找茬的恐懼之中。
漢-斯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必須走。
他學完布谷鳥叫,便立刻縮回窗后,緊張地等待著回應。
按照計劃,五分鐘后,農場東邊的圍墻處,會有一輛偽裝成糞車的卡車經過,接應他的人會制造一點小小的混亂,他必須趁著那個機會,翻越圍墻,逃出生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漢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房間對面,那棟宿舍樓的頂層。
黃嘉琪放下了手里的軍用望遠鏡,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
“魚兒叫喚了。”他對著身后的對講機,輕聲說道。
對講機里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收到。三隊注意,目標方位d-7宿舍樓,二單元301室。重復,d-7宿舍樓,二單元301室。封鎖所有出口,但是,別他娘的現在就動手!”
“頭兒,為啥啊?直接沖進去把他按倒不就完事兒了?”對講機里,一個粗聲粗氣的漢子不解地問道。
“你懂個屁!”黃嘉琪罵道,“大帝說了,這叫‘放長線,釣大魚’!咱們現在動他,最多抓一個間諜。可咱們要是讓他跟接頭的人碰上了面,那抓的可就是一串了!都給老子沉住氣!等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