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上午剛開過各站所的會,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又接到了通知,鎮(zhèn)政府會議室召開緊急會議,田之魚這下子不敢怠滿了,準(zhǔn)備了學(xué)校有關(guān)教學(xué)的情況及中午村民鬧事的情況說明,到時候好回答馮鎮(zhèn)長的提問,聽說馮鄭宋鎮(zhèn)長工作挺認(rèn)真細(xì)致的,回答材料一個字也錯不得的。
果然,馮鄭宋黑虎著臉,先聽了各拆遷小組的進展匯報,又聽了各村村長的表態(tài)發(fā)言,然后話鋒一轉(zhuǎn),厲聲說道:“上午沒有來開會的一把手給我站起來!”田之魚左右看了看,只有他和岳中玉紅著臉站了起來,馮鄭宋說道:“看來,你們兩個單位,牛得很呢,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廟小神小,管不住你們這兩尊大神啊,聽說還是一對師生,中午還唱了一場大戲,是不是?”
田之魚剛要解釋,岳中玉說道:“馮鎮(zhèn)長,中午沒有來開會,我是跟鎮(zhèn)政府辦公室請了假的,縣局也開會,同樣要求一把手參加,總不能把人給劈開吧?!痹乐杏癫焕洳粺岬鼗貞?yīng)著。
“哼,你有縣局護著不是,那行,岳所長,你記好了,我給你發(fā)不了帽子,可我姓馮的能把你的帽翅給戳歪,你信不?讓你的人參與拆遷,你抽調(diào)的人在哪兒?”馮鄭宋似乎氣勢弱了點,或許他需要岳中玉抽調(diào)人馬,幫助他拆遷。
“馮鎮(zhèn)長,根據(jù)上級規(guī)定,我們不能參加類似的活動,對不起了,那不是我們的職責(zé)。”岳中玉回絕道。
“好,岳中玉,我命令不動你們不是?你跟我聽好了,你們可是在隗鎮(zhèn)的地盤上,你可以走了?!瘪T鄭宋拍了下桌子,岳中玉“哼”了一聲,扭身出了會議室,會議室里的空氣似乎凝結(jié)了一般,大伙一只眼睛看著馮鄭宋,一只眼睛看著田之魚,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檢討!”馮鄭宋一拍桌子,擠出了兩個字。
田之魚一愣,拿出放在桌子上的情況念了起來。馮鄭宋的臉鐵青著咆哮道這:“田之魚,我要的是檢討,不是你的表功。”田之魚愣了一下,說道:“群眾無緣無故地圍了學(xué)校大門,我如何來開會???我還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就你這態(tài)度,早晚是要出事的,我也明白地告訴你,田之魚,不要以為你干的事神秘,你和豐子澤暗地里找人,阻撓拆遷工作,和隗建設(shè)勾勾搭搭,違規(guī)占用耕地,還和隗勝利串通一氣,破壞基層政權(quán)建設(shè),散布封建迷信,田之魚,就這,那一壺掂出來,也夠你喝的,還在這兒給我叫囂什么?快上午時,你干什么去了,你心里比誰都清楚,不就是免了個王志和嗎?可串通到一起搞事哩,是不,老馮不怕!不信,你們放馬過來?!闭f完,“啪”地一聲拍了下桌子。
田之魚已經(jīng)氣得說不出話來,這都是什么事啊,自己倒好像成了一些事情的主謀,會議室里的空氣如同冰凍了一般,沒想到馮鄭宋既沒有讓田之魚坐下,也沒有讓他再說下去,而是繼續(xù)著他的會議。
“說兩點,一,重新測量核算工作已經(jīng)結(jié)束,整整查出了一半多的虛數(shù),這是什么,這又能說明什么,這背后又隱藏著什么?犯罪,極大的犯罪!馮牛套,你就是犯罪的頭,別說是我馮鄭宋的親叔,就是親爹也不行,你,可以休息了,聽候處理吧。”馮鄭宋扭過頭去看了身旁的馮牛套一眼,冷冷地說道:“怎么,沒聽著,還要人把你給抬下去嗎?”馮牛套鐵青著臉,站了起來,向臺下走去,人們避開了一條道路。
“二,各小組、各村長,給我聽好了,一周時間,房倒屋塌,到時候有一堵墻還立著,交帽子事小,跟著他馮牛套進去事大!散會!”
街上冷冷清清的,田之魚感覺到少有的孤獨,他覺得一切都變得那么陌生,那么冷酷,那么無助,賈文娟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他一眼,上了馮鄭宋的車,向縣城方向去了,隗鎮(zhèn)的大地才似乎松了一口氣,田之魚也漫無目的地向賢王廟走去。
推開賢王廟的大門,一股潮濕的氣息傳來,田之魚摸了好大一會,才摁下了電源開關(guān),可卻停電了,田之魚打開了手機電筒,微弱的光照里,賢王爺?shù)哪樢呀?jīng)被水泡泛了一大塊,泥彩也剝掉了巴掌大小的一塊,滑稽地掛在賢王爺?shù)哪樕?,兩道灰泥水也順著賢王爺?shù)哪樛碌沃瑳]有聲音,卻在敲打著田之魚的靈魂,田之魚哭了。
有一個醉漢一身酒氣地跪在了賢王店門前,竟然是隗勝利,手里還掂著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