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讓人陶醉,太陽也有了熱度,燕之青、李鳳岐從西三里滿心歡喜地回來了。對于李鳳岐而言,為發現了武熙全的秘密而高興著。而對于燕之青而言,終于在清河驛發現了一個敢說實話的人,而且說得不躲不藏,明明白白,說出了自己心中想知道的問題根源。
社員們已經放工了,可石橋上卻沒有了往日的熱鬧氣氛,竟然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這讓他們感覺到有些驚異,橋南看看,林銃子的紅薯散了一地,似乎有爭斗過的跡象,再向橋北看看,車馬店里也沒有一個人影,難道是見鬼了。燕之青看了李鳳岐一眼,李鳳岐笑了,說:“這有什么好驚奇的,看來,宋子澤在要磨粉機這個問題上,已經出手了,而且不是一個人出動的,應該還有他的部下。”
燕之青又環視了一圈,說道:“不可能吧,那不,磨芡機不還在那兒嗎?”李鳳岐看都沒看那臺已經停止轉動的磨粉機,說道:“宋子澤要得到的,并非是對他而言,百無一用的磨粉機,他要的,是氣勢,是壓倒一切的氣勢。這事啊,恐怕也就是我們在一隊的打磚廠時,他們乘機開火了,要是不信啊,我們去見一下老羅,一問便知道了。”
燕之青笑了,問:“為什么非要問老羅呢?我們問一下林銃子,或者是經銷店里的營業員,或者是蓮子姐,不就知道了嗎?”李鳳岐搖了搖頭,說道:“你可以這樣想,便對于宋子澤這號人,消息的來源,也是他非要追究的。不信?咱打個賭,他敢說林銃子他們惡人先告狀,要知道,我們現在可是他們中間的大法官角色。”燕之青不相信,笑道:“那,咱就打個賭,看看他宋子澤的辯才如何?”說著,下了車馬店的后院,他要找林銃子,可林銃子并沒有象他想的那樣,在那間小草棚里睡悶頭大覺,這多少讓燕之青有點失望,心想,這點小事,也不至于讓兩個生產隊鬧僵到如此地步吧?連在一起吃飯的飯場都散了。
燕之青想著,就邁步向牲口棚這邊走去,牲口棚里,蓮子早已墊上了薄薄一層干土,淘草缸里的水也已經換過了,而掛在牲口棚門前的一個竹籃子卻引起了燕之青的注意,他往竹籃子里看了看,是半籃子淘出的麥子,子粒飽滿,很是喜歡人,和打下來的沒有什么兩樣。燕之青暗想,蓮子姐這半籃子麥子,要是讓宋子澤發現了,依此類推,還不知道要說她貪污多少呢?而燕之青又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可是跟著王滿倉學過揚場的,什么風大、風小、順風、戧風,都得拿捏好了,揚出來的麥子,才會干凈,可他們這是怎么搞的,兩大籮筐麥秸,竟然淘出這么多麥子,他們的場是如何揚的,責任心在哪里啊?
燕之青想到這,不禁又皺起了眉頭,好多事,不能只看表面現象,是他一貫的作風。他走到蓮子剛剛背過來,還沒有開鍘的麥秸前,抱起一把來,在空地上輕輕地抖動了幾下,麥子便撲撲籟籟地落了一地。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武松江,還有那個印象不錯的林銃子,別光干的是面子活啊,要是學宋子澤養雞來糊弄自己,干些表面文章……燕之青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因為,李鳳岐和羅子七已經向這邊走來。
經銷店里,羅子七詳實地講述了上午五隊隊長宋子澤帶人來要機器的經過。宋子澤的理由是,五隊也要磨芡,而且,近期面粉廠即將恢復生產,原先和四隊林銃子簽訂的合同作廢,今天必須拉走機器。林銃子不以為然,根本就沒有搭理他,惹得他怒火中燒,直接要動機器,最后雙方對峙,險些開戰。幸好,得到消息的羅子七趕了回來,制止了他們,還說,自己認為,此事宋子澤鬧得沒有道理,既然把東西借給人家了,就應該讓人家用完。而且,五隊那點紅薯,根本不值得一磨,面粉廠恢復生產,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的事。沒想到一下子又惹惱了宋子澤,他揚言,要到公社反映情況,說羅子七一屁股坐到了四隊的立場上,還說他吃了四隊的飯,喝了武松江的酒,思想上已經出現了問題,等等,氣得羅子七幾乎背過氣去。最后,又僵持了一段時間,宋子澤下了最后通牒,今天下午,無論如何是要把機器拉走的。
正說話間,林銃子等人氣沖沖的過來了,蹲在經銷店門口不說話,李鳳岐說道:“銃子,看你那慫樣子,你拿著白紙黑字的合同,說不過人家,自己生悶氣,怨誰啊?還有,二平,你們幾個,想打架啊,掂著把鐵锨。”林銃子也早已沒有了嬉皮笑臉的樣子,說了句:“他那鐵嘴鴨子,誰會說過他?”
燕之青卻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問道:“你們的武隊長呢,總不會躲了起來吧。”林銃子沒有回答,翠蓮回答道:“吳主任找他到縣城去辦事了,一大早就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