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被吵醒的,他是被氣醒的。
那句“最虛偽的奮斗逼”,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他的靈魂里反復回蕩,讓他感覺自己從里到外都被玷污了。
他一步步走出,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破碎的道心上。
整個悖論樂園,瞬間鴉雀無聲。
蘇清雪、莫凡、小醫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老板身上那股前所未有的、濃烈到化不開的怨氣。這股怨氣甚至比之前面對“概念劇作家”和“審計官”時還要強烈。
他們立刻意識到,這次的敵人,觸碰到了老板真正的逆鱗。
那個“終極抬杠者”看到林研楓出來,眼中閃過一絲勝利的喜悅。他認為自己的邏輯攻擊奏效了,對方已經被他逼到了不得不正面回應的境地。
“你終于肯出來了,偽善的‘擺爛者’?!彼菏淄π兀瑴蕚溆右粓龊〞沉芾斓霓q論,“承認吧,你的整個存在,就是一個建立在謊言之上的悖論!”
林研楓沒有看他。
他的目光,空洞地掃過全場。他看到了角落里自我旋轉的“謬誤機”,看到了抱著克萊因瓶茶杯懷疑人生的莫凡,看到了被藝術難題困擾的α-01,看到了整個變得吵吵嚷嚷、充滿了邏輯辯經味道的樂園。
這里,已經不是他想要的那個可以安心睡覺的地方了。
一股巨大的悲哀涌上心頭。
他只是想睡個覺而已。
為什么總有這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要來打擾他?還要用他完全聽不懂的道理,來否定他唯一的追求?
“蘇清雪?!绷盅袟鞯穆曇羯硢?,充滿了疲憊。
“老板,我在。”蘇清雪立刻上前一步,神情肅穆。
“我們……關門吧。”
“……”蘇清雪愣住了。
“把這個什么……悖論樂園的牌子摘了,把門關上,誰來也不開。”林研楓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告訴全宇宙,我們倒閉了,破產了,老板帶著小姨子跑路了,隨便怎么說都行。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新的‘住戶’了。太吵了?!?/p>
這是林研楓第一次,主動地,明確地,提出了一個“經營決策”。
一個以“徹底關門大吉”為目標的決策。
在場的所有下屬,心頭都是一震。他們意識到,老板這次是真的傷心了。他的“擺爛道心”,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驗。
“不行!”終極抬杠者立刻高聲反對,“你不能逃避!你的‘關門’行為,恰恰證明了你無法在邏輯上捍衛你的‘擺爛’理念!這是一種怯懦的表現!一個真正的‘擺爛者’,應該對外界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包括我的指控!你的反應,證明了你很在乎!你很在乎你的‘擺爛’人設不被戳穿!”
林研楓的身體晃了一下。
他感覺對方說的……好像有那么一點道理。
他越是想證明自己想擺爛,就越是陷入了對方的邏輯圈套。
這簡直就是一個無解的死循環。
“老板!”蘇清雪的聲音,突然變得清冷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