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魚看著他,突然就想到了從前。
好遠好遠的從前,遠到她都記不清那時候具體發生了什么,只記得其實厲時雁不是第一個發現她的。
有好多人都聽見了垃圾桶里傳出來的嬰兒啼哭聲,甚至有很多人打開垃圾桶,可當他們看了一眼之后又重新關上了垃圾桶的蓋子。
或許只是看個好奇,或許只是確定一下自己剛才并沒有聽錯,又或許是想要撿個孩子回去的,只是一看是個女孩,所以又放棄了。
其實人性就那樣,而且蕓蕓眾生每個人的想法都不盡相同,而長大后的寧魚也早已經習慣了。
但那時候,她忘了厲時雁六歲剛剛和那個路邊綠色的大的公共垃圾桶一樣高,是怎么費勁巴拉地打開垃圾桶的蓋子,也忘記了厲時雁是怎么踮著腳或者是費勁巴拉搬了些什么東西墊在腳底才有可能探頭往垃圾桶里面看的。
她只記得,厲時雁打開垃圾桶的蓋子,就那么定定地盯著她看了好久好久,看得哭花了小臉的寧魚都停止了哭泣,眼里的淚花早就遮擋了小孩子所有的視線。
還是厲時雁伸出那只手,擦了擦小寧魚的眼淚,才讓那個停下了哭泣的孩子,終于看清了面前的世界。
看清那一張臉。
那一天厲時雁盯著寧魚看了很久很久,可過去太久了,而且那時候寧魚一歲都不到,哪里記得住那么多,根本不記得厲時雁具體看了她多久。
反正寧魚只記得好久好久,久到她眼睛都睜累了,后來就把她抱回了福利院。
后來寧魚長大了一些,總是在想為什么那時候厲時雁會盯著她看那么久。
或許他從一開始也沒想過要把她抱出來帶走。
或許他也只是和那些湊過來看熱鬧的小孩子一樣,只是看看。
又或許他是在思考自己一個六歲的孩子把一個小嬰兒帶回去之后,應該要怎么處理,比如怎么養大??比如要不要報警?
也有可能,厲時雁只是在想要不要把她帶走。
寧魚想過,但從來沒問過厲時雁,主要是擔心從厲時雁嘴里聽見的答案會讓她產生心結,從而影響到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所以她一向都是憋在心里的。
可聽見厲時雁剛才那一句,寧魚突然生出了幾分勇氣,那是怎樣的幾分勇氣??
是篤定她就算問了,厲時雁也絕對不會給她一個失望答案的勇氣。
也是對自己和厲時雁之間的感情比以前有更多把握的勇氣。
分開八年他們倆都能復合,那好像真的就沒什么能夠將他們倆再分開。
寧魚久久沒說話,厲時雁看著她,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怎么了?不想讓小哥要了?”
寧魚搖了搖頭,“我只是想問,小哥,那一天,你為什么看了我那么久,在想些什么呢??”
是啊,六歲的厲時雁在想些什么呢?
其實按照正常的道理來說,六歲這個年紀,正常的六歲孩子基本上也想不了什么太深奧太復雜的事情。
正常的孩子,在那個年紀的時候多半都享受著家里人,父母親戚或多或少的照顧,或許更加寵愛,也或者有溺愛,可能腦子里想的是和同齡人玩什么,自己喜歡的玩具,以及怎么纏著爸媽撒嬌買自己想要的玩具。
但這世界上,有白就有黑,有好就有壞,有陽光的地方,往往后面掩藏著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