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老宅很安靜。
空氣里浮動著木質家具和舊書冊混合的氣味,這種味道曾經讓方少秋覺得安心,現在卻讓他感到窒息。
他坐在書房的單人沙發里,面前的紅木長桌上,放著一杯已經涼透的茶。
他沒有碰。
一個小時前,管家請他進來,然后就退了出去,再也沒有人出現。
這是他父親的書房,但他父親已經出國休養,現在掌管這里,也掌管方氏集團的,是他的二叔,方世安。
門被推開了。
方世安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中式盤扣的深色上衣,手里拿著一份文件。他徑直走到書桌后坐下,沒有看方少秋一眼,而是先將那份文件放好,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整個過程沒有發出多余的響動。
“歐洲的合作方,今天早上發了郵件過來,終止了后續的三期合作計劃。”方世安終于開口。
方少秋的身體動了一下。“為什么?我們已經讓利很多了。”
“他們很看重企業的公眾形象。”方世安說,“你的事,影響的不只是股價。”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方少秋辯解。
“對你來說是過去的事,對公司的損失來說,是現在的事。”方世安把那份文件推到桌子中間,“自己看。”
方少秋沒有動。
“不敢看?”方世安問。
方少秋站起來,走到桌前,拿起了那份文件。每一頁的數據都在向下跌落,每一個圖表都呈現出難看的綠色。
“惡意凍結蘇蕪的版權,是誰的主意?”方世安又問。
“是我。”方少秋承認。
“很愚蠢。”方世安的評價很直接,“一個無用的報復行為,讓方氏的信譽又跌了一層。我們花了很大力氣才把輿論壓下去,你倒好,親手又點了一把火。”
“她想用我的錢去捧別的男人,我拿回我自己的東西,有什么錯?”
“東西?”方世安重復了一遍這個詞,“那個版權,是她創作的。你只是占了婚姻關系的光,在法律上擁有了它。現在,你連這點光都弄丟了。”
方少秋把文件扔回桌上。“二叔,你叫我回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我叫你回來,是通知你董事會的決定。”方世安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下個星期,你去云城分公司,接管那里的業務。”
云城。
一個三線城市,那里的分公司連年虧損,早就成了集團內部一個可有可無的雞肋。
“我不去。”方少秋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