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束會晤后的數日里,雷納克并未立即啟程前往精靈之森,而是專注處理積壓政務,并針對當前局勢擬定了五項百年戰略——
第一個百年,制定律法,統御萬民。
如今的領地,已不再是最初那僅限于落日之森的一隅之地,而是囊括了整個主大陸西境的廣袤疆域。境內各族生靈數量也自最初的千余之眾激增至近億規模。而這,還尚未計入境內那些仍保有一定自治權的人類公國與王國中,數量更加龐大的底層凡人。
欲要統御這般眾多且生活習性迥異的各族生靈,律法的制定以及秩序的建立,當為首要之舉措。
而身為龍皇的他,雖可憑借個人意志維系這份平衡,但那終究只是權宜之計,并非長久之策。更何況,他雖執掌混沌,卻也深諳混沌從來不意味著混亂,秩序同樣是混沌意志的延伸。
第二個百年,大力發展學院、培養以及招募更多的可用之材。
待百年之后,第一批凡人漸老凋零,新一代便將如空白畫卷,任他親手描繪。縱然五年前的那場血戰,讓他對這個沾滿龍族鮮血的卑劣種族充滿憎恨與厭惡,但五百年的沉淀早已將那沸騰的仇恨,淬煉成冰冷的歷史鏡鑒——無端的仇視毫無意義。
底層的凡人,從來都不是龍族的敵人,也不配與真龍為敵。真正的敵人,是那些主導人族意志、操控權柄、以龍血為階者。
因此,他不僅要建立足可比肩甚至超越帝國聯合學院的高端學府,為天賦異稟者鋪設晉升通途;更要構建遍布領地的基層學院,使底層歸心、為高端培育輸血,形成真正可持續的力量體系。
至于后三個百年戰略,實則皆立足于前二者之成效。雖旨在培育軍團,卻也無需操之過急。畢竟,若連秩序的基石都無法穩固,縱使培育出再多的戰犬,也毫無意義。
他很清楚自己麾下那些個眷屬的斤兩——勇武有余,卻難堪大任。
即便是那些看似頗具“城府”的蜥蜴人,本質上也不過是一群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莽夫。所布置陷阱簡陋粗劣,充其量也只能用來獵捕低智野獸;若妄圖憑此對抗一支真正的軍團。。。倒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至于狗頭人與地精。。。前者適于掘地挖礦,可堪底層勞力;后者礙于其還保留著昔日該族鼎盛時期的部分煉金公式與技藝,則是被他安排到了煉金工坊,專責于生產和創造。
當然,還有那些在瑟拉菲娜執政期間前來投靠的巨人以及諸多種類的龍獸。這些家伙雖有著不俗的個體實力,但除卻個體層面的差異外,卻也與前者無太大區別,難堪大任。
不過好在,他麾下并非盡是這般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蠻物。龍人族、夢魘族、翼族與娜迦族——這四脈皆為太古遺族,雖同樣殘破凋敝,卻尚堪重任。
其無論個體實力,亦或文明底蘊,皆非前者所能比擬。哪怕如今退化至部落、氏族的形態,那也只是因族群太過稀少,并非不具其智。畢竟,族群數量連千余之數都尚未突破,又何須苛求文明之形?血脈未泯,傳承猶在,待烽火再起,自會重燃昔日榮光。
反觀同族——作為龍皇的他,自是時刻關注著族裔的歸來與蛻變。所幸,如今的他,已不再是最初那般無力的守望者,而是足以庇佑眾龍、護其安然成長的西境之主。
那些支離破碎的傳承記憶,亦將在血脈的共鳴中逐步拼合;而待眾龍于太古遺址完成蛻變,血脈蘇醒之時,龍威必將再臨世間,重覆寰宇。
屆時,那些曾靠卑劣手段攀至高位的蟲豸,也終將明白,何為真正的太古霸主——哪怕時日所綻放的龍威,僅是昔年鼎盛之萬一;哪怕如今殘軀未復、傷痕猶在;但只要真龍仍在,天穹之下,就仍有不可侵犯之威。
“可惜。。。數量,終究還是太少了啊。”欣慰之后,終是殘酷的現實。
無論是龍族,亦或那四脈遺族,今世存者皆寥若晨星。各大勢力的推算表明,當今主位面所存真龍不過千余;至于他域是否尚有族裔殘留,卻非他現階段所能顧及。
而娜迦、夢魘、翼族三脈,凋零之勢更甚。三族總計亦不過三百余尊,慘不忍睹。
倒是最“繁盛”的龍人一脈,或許尚有萬余之數,甚至更多。然亦如真龍,散落諸界、難覓其蹤。
“嘖嘖嘖。。。龍皇陛下,何故嘆息?”就在雷納克沉思之際,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驀然響徹于空曠的覲見廳內——只聞其聲,不見其形,仿佛自某道裂隙中滲出,帶著幾分調侃,又隱隱透著幾許不敬。
“誰?給本皇——滾出來!”突聞那帶著譏諷的聲音,龍皇神情驟顯陰鶩——紫晶豎瞳深處一縷紫黑龍焰倏然流轉,目光緩緩掃過殿堂四方,最終落定于一隅幽暗死角,森然開口道:“是你自己現身,還是要本皇親自——揪你出來?”
自沉眠歸來之日起,他便已昭告世間:凡欲求見者,須攜誠而至。
卻不料,在已公開聯結六方大勢力、態度再明不過之后,竟還有不知死活的家伙,膽敢觸怒于龍皇之威——是當真以為,他這位龍皇會顧忌所謂的形式,不敢動手?